国叕是个雅士,是个名流,唯独不是个懦夫。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跟他开打趣。不过随即想到,他如何也是堂堂俸禄六百石的一县之长,谁会这么无聊?谁又会这么大胆地来戏弄他?他呆坐了半晌,摸不着脑筋,蓦地想起,这个信使对荀贞做了侧重的先容。莫非此中有深意?
沈容年方二十四五,正血气方刚之时,不知是因天生体弱,还是酒色无度,却骨瘦如柴,并且站在那儿拱肩缩背的,显得没啥精力,眉毛很短,就像两个逗号似的,髯毛也不盛,颔下稀稀少疏几缕鼠须,那里能和貌如好女的张良比拟?
沈容应诺,长揖辞职,自去告诉县廷里的吏员不很多嘴和去请本身的从父提示县里乡中的豪姓大族了。
国叕连连点头:“卿言甚是,卿言甚是!”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下来,他就发明了沈容的一个弊端,改正道:“我前日接京中亲朋来信,袁公已於日前再次被天子拜为了司徒。”
这位国县长之以是把名字从“高大”改成“短、不敷”,非因有自知之明,自知涵养不敷,才气不敷,而是为了避他“举主”的讳。他的“举主”便是汝南袁家的袁隗。——熹平二年,他走通了袁家的干系,求时任司徒的袁隗给他写了一封保举信,因被当时的汝南太守举为孝廉,今后开端了宦途之路,先被拜为尚书郎,任期满后,外放补吏,除为阳城长。没有袁隗的那封保举信就没有他的本日,为避袁隗的讳,也为表示本身的谦虚与感激,他就将本身的名改成了“叕”。
他也还算是勤政的,每五天上一次堂,措置县中政务。政事毕了,别的的时候或悠游山林之下,望月长啸;或垂钓颍水之边,半日安逸;或赴县中大户宴请,肴馔纵横。如有外埠名流、世家后辈颠末,则便在丝竹弦乐里,美人歌舞中,坐高楼而顶风,执拂尘而清谈。既有山川之乐,又得美食之享,复能与佳士畅谈。真是神仙普通的日子,公然是清闲安闲的风骚。
莫非?……,国叕想到了一个能够:“太守任本郡一年不足,一向平静有为,今却要治郡北,实在蹊跷,空穴来风,必有其因,莫非是就是因为荀贞?”荀贞不是才任北部督邮么?以他在西乡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拿第三氏开刀的前例看,这清楚是他上任立威的故伎。国叕是县长,郡中的人事任免他都晓得。费畅被朝廷擢为郡丞,荀贞被太守任为北部督邮的事,他在第一时候就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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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坐不住了,急召院中小吏,命将主薄叫来。
“第三氏被族灭”一案是颍川郡这些年独一的一桩灭族大案。一次数百人被捕,流的流,杀的杀,一个有着近百年汗青的豪强大族就如许被连根拔起,今后灰飞泯没。记得最早听到此事时,他正在沈家喝酒,实在被吓了一跳,酒杯都差点被摔掉。沈家的家长沈驯也啧啧诧异。他两人还感慨:“荀氏以儒学传家,族人多贤惠仁德,如何出了这么一个杀星呢?”
只可惜,这神仙般的清闲风骚,却在这天下午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主薄姓沈,名容,是沈驯的侄子,在本县略有才名,素被他看重亲信。沈容仓猝忙赶来,听他说完,也是一愣,低头思忖半晌,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判定:“这必定是因为北部督邮刚上任,想要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