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铁官,一在负黍聚,一在营里。负黍聚位在阳城西南,营里位在阳城东南。沈家的私冶也在阳城东南,位在营里和阳城间。荀贞筹算先去负黍聚,再去营里,最后去沈家的私冶。
荀贞上马,那吏员长揖施礼:“鄙人范绳,系本处管事,忝居铁官丞一职,见过椽部。”
高丙啧啧奖饰,又问道:“为何这里的卒徒奴比营里的多出了一半还多?”
荀贞心中了然,此必是沈驯走了赵忠的门路,要不然大司农绝对不会批准的。
“对。”
高丙奇道:“刚才荀君问你那几个刑徒犯了何罪,你说是斗伤人、贼伤人致死。刑徒六百四十人,这么多人,你都熟谙?你都记得他们的罪名?你不是在乱来荀君吧?”
荀贞被唬了一跳,脑筋急转,缓慢计算:“这个炼坊里共有近二十个炼炉,完工的五六个,一天出铁就是一吨多。”问范绳,“营里的阿谁炼坊一天出铁多少?”
冶铁场外似比别处更热,五六个炼炉下边都是火焰升腾。
“小半个月没下雨了,再这么持续下去,会不会热死人不晓得,夏种必定要被迟误了。”
“本处炼坊还兼职开矿?”
南阳铁官比颍川铁官驰名多了。天下郡国的铁官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地产铁的铁官,称为大铁官;一种是本地不产铁的铁官,称为小铁官。颍川郡的铁官介於二者间,虽也产铁,产铁量不大。南阳郡的铁官则是不折不扣的大铁官了。
“那几个是以刃斗伤人,那两个髡、钳的一个是不孝,一个是贼伤人致死。”
“也不是。这都是沈君的决定。”
未几时,苏则和一个黄绶铜印的吏员缓慢来到。
“我听足下口音不似本郡人?”
荀贞想道:“两个铁官炼坊共有刑徒、仆从两千多人,……。我整天揣摩着聚众、聚众,虽也招揽到了百余轻侠,百余里民,但比起这里,小巫见大巫啊!如果真的能将这铁官掌控在手,不但能获得数百工匠,并且略加练习,便能够拉起一支能战的军队啊!”他没有计算“卒”,那是因为这个“卒”并非“兵卒”,而是“更卒”,是服徭役的百姓。
“像阿谁最大的炼炉,原矿、燃料、人手充沛的环境下,一天产铁三千余斤。别的较小的,一天亦可产铁千斤。”汉朝的一斤相称后代的半斤,三千余斤就是一千多斤,大半吨。
荀贞问道:“如何?足下有何难言之隐?”
有的从远处河道取水,有的用辘轳从井中取水。井都在田里高处,井沿外各砌有几条石道,井水顺着石道汩汩流下,灌溉沿边地步。荀贞驻马在道边看了会儿,心道:“河远井少,地步多。这么多的郊野,只凭手提、井灌,怕是短针攻疽,杯水车薪,效果不大。”可他对此也无计可施,唯有眯着眼再望了望天,祈求老天开恩,早些降雨。
说话间,诸人已行至冶铁场的外侧,荀贞指着炼炉问道:“我刚才在铁官外旁观场区,见本处仿佛只要炼炉,没有打造铁器的作坊?”
客岁、前年,好轻易风调雨顺了两年,莫非本年又如果个灾年么?怀着如许的忧愁,他打马疾奔,中午时分,来到了负黍聚四周的铁官。
他肃手请荀贞入内,唉声感喟,说道:“沈君如何就这么胡涂呢?不但顽抗国法,竟还欲私调铁官徒进城。椽部,自前汉成帝年间,我们阳城的铁官徒里出了一个申屠圣后,随后的历任铁官长无不谨慎翼翼,对铁官徒皆严加把守,就怕再出甚么不对。这沈君,……,唉,唉。”
铁官依山临水,坐落在一大片凸起的凹地中,四周被丘陵林木环抱,石墙高大,门禁森严。往北边不远,就是古负黍城。先秦期间,此地是韩、郑交界之地,两国在这里产生过很多次战役。荀贞没有直接去铁官,而是驱马到高处,居高临下,俯视铁官内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