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轻易有了两年好收成,百姓还没缓过来气,本年眼看又要水灾。”
“没。”
“幸亏府君已传檄诸县,令各地抗灾救旱。”
荀贞出门,去到隔壁屋前,门没锁,推开来,见室内床上睡着一人。
“半个月了,天只热,半滴雨不降。阿兄,你这回走了半个郡,各地旱情如何?”
荀彧有同感,说道:“是啊。志才有弘愿,也有大才,凭他的‘志才’,却不能登郡朝为大吏,不得不平居家中,日夜以博戏为业,用酒来浇块垒。可惜可叹。”
他到底是从后代穿越来的,纵使遭到了当世的一些影响,纵使也晓得当世男人能娶妻、可纳妾,对士族大师来讲,婚姻更多的是结为姻党,好处联盟的干系,可毕竟有点放不下。至此,方才松了口气。表情放松下来,热又重新上身。他把信收好,连荀彧托他捎归去的那几样物事并存入箱中,筹算明天回家时随车带走,解开衣带,筹办出去冲个凉。
荀贞一笑,想起了荀彧提示他要防备刺客之语,心道:“文若说的也对,谨慎为上。”想叫许仲留下,和程偃一块儿侍从侍卫,想了一想,又放弃了,想道,“西乡别院不成无君卿。”西乡别院的那些轻侠是他至今为止最首要的羽翼虎伥,不交给亲信人掌管没法放心。
“还说没有!”
“家长如何说的?”
到了东汉,刺客这个行当更加有构造化,有了专门的“会任之家”,也就是中间人,“受者十万,谢客数千”,收十万钱,给刺客数千。这些会任之家“重馈部吏,吏与通奸,利入深重,幡党盘牙,请至贵戚宠臣,说听於上,谒行於下。是故虽严令、尹,终不能破攘断绝”。
荀彧问侍从的打灯小吏要过行灯来,打发他先归去,免得他闻声了说话。等这小吏走后,他看了一眼赶着车跟在荀贞身后的李博和宣康。
“是。”
提及“回家”,荀彧说道:“提及回家,阿兄也确切该归去一趟了。”
唐儿坐在床头,以手支着脸颊,正呆呆地看着他。荀贞特长在她视野前晃了两晃,笑道:“发甚么呆呢?”唐儿回过神来,开口欲言,又闭上了嘴,强笑道:“没有啊!啊,少君是要沐浴么?贱婢烧得有温汤,这就给少君盛来。”
荀贞把这句话读了两遍,心道:“‘辰彼硕女,令德来教’,我记得是出自《诗经?车舝》,讲的是新郎在迎娶新娘途中的高兴和思慕之情。‘辰’,美善貌;‘硕女’,德高貌美之女;‘令德’,美德;‘来教’,带来教我。”揣摩想道,“辩白诗中意义,仲兄明显是在说陈家女德高貌美,催我快点归去迎娶她过门啊。这是好话。文若为何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话虽如此,还是谨慎为上。”
“文如果说赵忠么?”
……
荀贞拿着扇子又用力摇了几下,把扇子丢回给小夏,说道:“多扇几下又不风凉了,身上反又多出一层汗。……,大师都早点安息罢。”
荀彧笑道:“吾父在信中提到了阿兄的婚事,家里已去陈家纳过采了,也问名占卜过了,得卦大吉。现在只差送聘礼,订婚期了。”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文若的意义是?”
“吾父所言,正与我那夜所说不异:吾荀氏以是名重天下者,因有清名罢了,所谓‘以宗族为念’,并非是叫你我害怕畏缩,不敢任事,而是提示你我不成鲁莽行事,不要因为意气之争而为宗族肇事,该做的事儿,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去做的。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能够有为’。孔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即此理也。”
……
夜深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