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暮色下,昆阳城城墙矗立,城门紧闭。城外空无一人,护城河上的吊桥早被高高吊起。城头上密密麻麻摆列了数千士卒,固执各色的兵器,也在临城了望他们。在他们此中有几个或披甲、或丽服的人,应是带军的渠帅或小帅,也不知何曼是否在其间。
皇甫嵩抽出佩剑,指向蓝天,昂扬地说道:“为保故里,敢不死战?”
正如戏志才、皇甫嵩的判定,何曼惊骇会遭到汉军的尾击,既不敢在河边留兵马,又不敢出城去舞阳。
皇甫嵩、朱俊齐声大笑,世人也随之而笑。
皇甫嵩环顾台下,大声说道:“他们必定会再击颍川,进而攻入掠京师、三河!当当时也,贼锋利锐,汝等的故里还能够保得住么?”
荀贞也抽出了佩剑,指向天空,随声大喊,同时心中想道:“皇甫嵩临战励士,不说‘忠义’,而从士卒们的切身好处动手,用他们的父母、老婆、亲族的安危来鼓励他们作战。这是个挺好的体例。”
朱俊问阿谁军官:“波才、何曼在河对岸安插的那五千贼兵,昨夜回昆阳后有没有再出来?”
这一战,皇甫嵩、朱俊等将领是为忠义而战,部卒是为故里而战。
朱俊明天派了三千人拿着土囊到河边,装成渡河的模样,以管束昆阳城里的何曼,虽没真的渡河,但已断绝了上游的流水。前次断流因是夜间,又急着渡河,故此没能完整断流,河中当时另有积水,此次时候充盈,上游的流水完整被断绝了,暴露潮湿的河底。
调集的地点选在了巾车乡外一处空位上,四万余步骑络绎出营来到。
蔺石,约莫相称於投石机,“可投人石也”。这个东西,荀贞在守阳翟时也没有安插,不是因为他不想用,而是因为颍川多年未遭兵乱,城防败坏,东西不全,县里没有。
荀贞看了眼皇甫嵩的笑容,心道:“一张一弛,文武道也。分开巾车乡前,皇甫嵩以‘保家’鼓励士气,到了昆阳城外,又故作轻视仇敌,以化解部将们的战前严峻情感,这就是善为将者的领兵之道。”想起了宿世的一句话:“计谋上正视仇敌,战术上轻视仇敌”。古今中外,用兵之道独一也,善用兵者对如何用兵在说话上的总结能够有分歧,意义却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异曲同工。
四万余步骑,骑士举马戟,戟士举步戟,矛手举长矛,弩手抽出佩刀,向天举起,同声大喊:“为保故里,敢不死战!”
被人称为“威武”是好的,但若被人以为“英勇”,视为勇将,就不太好了,这不是荀贞想要的。故此,他不肯和孙坚比谁能先登。
皇甫嵩明天见荀贞等人时和颜悦色,驯良可亲,本日他披甲立在将台之上,肩上挂绛色的披风,手按腰侧宝剑,面对调集结束的四万余步骑,面庞寂然,举头直立,从最左看到最右,末端收回视野,说道:“汝等皆为我汉家忠勇。妖道生乱,祸害郡国,我军一起行来,汝等也看到了轮氏、阳城、阳翟、襄城、父城诸县的惨状,十室五空,路有死尸,孩童流浪,家宅被烧,……。”他指向远处的郊野,“野间青苗无人看管。颍川百姓苦矣!颍川离京师只要天涯之远,汝等多是京师的百姓、三河的懦夫,如果此次不能击败颍川贼兵,他们必将就会入掠京师、三河,那么到的当时,你们的故里也会变成这个模样。你们承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