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浊气，不再去想许仲，不再去想王屠及其妻女，也不再想自家的“大计”，更不再去想可知、又不成知的将来，说道：“辛苦你了。黄公，莫忘封闭舍门。我先去睡了。”
暮色深到极处时，夜色即来临。
“志向？”
荀贞复又温言说道：“天气已晚，宵禁后行路不便。你们先归去吧。我等下就遣人去县中报案，快的话，明天县里就会有人下来。你们是苦主，定会去找你们扣问环境。归去后，不要外出，在家等着，好么？”
杜买年约三旬，高大细弱，面色黑红，作揖时两腿没有并拢，而是分着，像是点罗圈腿，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骑马过量。
这几句都出自《诗经》。
陈褒是打赌的妙手，心机较为邃密，谨慎翼翼地问道：“那么，荀君的志向是甚么呢？”
“你说的很对，但这并不是我的志向。”
黄忠应道：“是。”
……
这会儿黄忠不在，荀贞倒是不介怀下厨，可他初来上任、便逢大案，下午跑了半天，此时静下来，有些头昏脑胀。自家乱世保命的“大计”、初任亭长的新奇、许仲仁孝济急的隽誉、王屠横尸街头的惨状，以及王屠妻女哀痛的面貌，乃至将此案上报后，县衙会派何人下来、他该如何应对，各种般般，都在他脑中交叉，思路狼籍，连饿都不感觉，当然更没有兴趣去做饭。
……
荀贞的行动落在杜买诸人的眼中，杜买赞道：“荀君美意肠，王家好福分。”
暮色垂垂深沉，官道上的行人希少起来，偶有从舍院门前仓促走过的，也不再是过路的搭客，而是从田间归家的农夫。
薄夜如纱，覆盖大地。
黄忠回到亭里，碰上了在门口的三人，惊奇地说道：“如何都呆在门口？荀君，俺把王屠的妻女送归去了，真是不幸，哭了一起，如何都劝不住。俺交代了里魁和她家的邻居，叫多照看点，别再出甚么事儿了。”
相互见礼过了，杜买说道：“不知荀君本日来，未能驱逐，实在失礼。”瞧了瞧王屠的尸身和那两个女子，接着说道，“要非得阿褒奉告，更没想到许仲会如此胆小，竟然来我们亭中，在闹市中杀了王屠。……，荀君方才去了许家？可查得许仲逃去那边了么？”
“没说甚么啊，也就闲谈了几句。说到‘志向’，……。诶，对了，老黄，你读过书，‘复苏也媚，五天尔生’，是何意义？”
在返来的路上，史巨先就告别回家了。荀贞单独牵马进入亭舍，刚入前院，闻声一阵哭声。
“听市中少年言，应是逃去了许县。他家中只要他的老母和他的弟弟在，没甚么线索。……，这两个女子是王屠的妻女么？”
黄忠、程偃、陈褒等人都在，别的还多了三个陌生男人和两个女子。
“甚么？”
回到亭中的时候，暮色已至。
前两句的意义是：“夙起晚睡的时候，都要想想，不要对不起你的生命”；后两句的意义“明哲保身”。连在一起，荀贞就是在说：“我两世为人，实属不易，快到乱世了，必然得想尽体例保住本身的小命。”
黄忠、陈褒和两外三个男人快步迎上。黄忠指着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先容道：“荀君，此即为本亭求盗杜买。”
杜买是“求盗”，不止有“捕盗”、“备盗”之责，当亭部内产生刑事案件后，另有向县中司法长吏陈述的任务。虽夜色将至，夜路不便，但职责地点，他不能回绝，利落应诺。
陈褒、程偃、繁尚面面相觑，面子的县吏不肯意做，甘心当一个迎来送往、事物庞大的亭长，这算甚么志向？只闻人往高处走，未曾闻偏往低处行的。这个新任的亭长真成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