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中午将近了。我塞了两枚金叶子与在船后忙活的一个小宦臣,着他帮手请一请太子。小宦臣手脚敏捷,我闭着眼睛还未歇上半刻,元贞已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端端窝在元贞手内心的小乖乖——西天梵境佛祖座前的金翅大鹏,现下化作了个麻雀大小,虽是同麻雀普通大小,却仍挡不住一身的闪闪金光。它在这金光中耷拉着脑袋,神情非常颓靡。听到一声小乖乖,便闭着眼睛抖一抖。细心一瞧,它两条腿上各绑了个铃铛。这铃铛是个奇怪物,本名唤作锁仙铃,原就是九重天上用来锁灵禽灵兽的。怪不得金翅大鹏不能答复原身,只能这么小小的做块砧板上的肉,任人调戏宰割。
在凡界月余,除了驻扎在菡萏院中的凤九,成日在周遭转来转去的满是些生面孔,此番见着个熟人,且是个能将我周身封了的法力解开的熟人,我有点冲动。
松松用了两口饭,着她拿来一盏灯笼,提着一同往菡萏院去。
因被他打了回岔,我想了半天,方才我是将一段甚么与他说了四遍来着?唔,临时不管它,便接着房中双修、养气怡神持续说吧。
因陈朱紫是天子落水后独一跳下去的妃嫔,且还一手将天子援救上来了,职位天然分歧。众妃嫔皆被识大抵的皇后让在一旁嘤嘤抽泣,只得她一人能扒在天子龙体上,哭天抢地大喊:“陛下,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丢下臣妾啊!”
我呆了一呆。
她已然认命了。
掐指算一算,在凡界我已待了些光阴,见今的凡界却也并不比当年更有兴趣。我揣摩着,明日去皇宫后的道观同元贞那道姑亲娘道个别,算有始有终,我便该回青丘了。但现在我身上没一寸法力,如何回青丘,倒是个题目。
但河里的人委实太多,这寻觅就变成了件甚艰苦的事。
几个随行的见过世面的老太医仓猝蹿过来将陈朱紫与天子分开,练习有素地配了额,各自颤抖着翻开药箱别离与天子和陈朱紫问诊把脉了。
在昆仑虚学艺时,我有些鄙人,道法佛法凡是带个法字的课业,十足学得不像样。但即便当年墨渊授这些课时我都在打打盹,也算是在打盹里受了几千年熏陶,与一介凡人讲个把时候道法,天然没有题目。
现在的元贞,一张脸红如一颗红心咸鸭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子亮晶晶地盯着我:“师……师父,我竟……竟见着了神仙,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神仙……活的神仙哎——”
小乖乖倒下去做病笃挣扎状。
司命捧着那盏冷茶,嘴角抽了抽:“开初定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不过,帝君既已对殿下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也只能请殿下委曲着陪帝君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地要历的劫当中,情劫占了个大头。本来帝君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只能委曲殿下来造了。”
我回紫竹苑打了个盹儿。
司命弥补道:“届时小神与殿下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呃,如何踩踏人的至心。”
他此次同这位司命星君既是为挽救东华的命格而来,方才那句寻我便明摆着是句戏言了。我赋性实在是个包不住话的,看这一起上的氛围又这么冷僻,忍不住要与夜华开开打趣:“方才我还听你说是来寻妻的,此番这么急巴巴地却往凤九的居处赶,唔,该不是看我们凤九风韵卓然,心中生了倾慕吧?”
服侍的侍女一双轻柔的手将我摇醒时,已是黑灯瞎火。
讲到厥后,元贞欲言又止了半天,插嘴出去:“师父,方才房中双修、养气怡神那一段你前前后后已讲了四遍。”
小乖乖又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