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团子抬眼看看他爹,又看看我,默不出声地朝我贴了贴,似张锅贴全部贴在我腿上。
我一个陆生陆长的走兽,对水里的东西委实知之甚少,含混答她:“约莫是吧。”
一口复一口,虽没有下酒的小菜,但就着冷月碧湖,倒也是一样畅快。
谁推测这一走,竟闯进了东海水君家的后花圃。
“猖獗”二字脱口而出。多年未曾使出这两个字,久阔重温,已微有陌生。到底多少年,没人敢在我脑袋上动土了?
夜华君昂首神采庞大地看我一眼,我报他一笑。
一说:“至公主美则美矣,与公主比起来却另有云泥之别,公主且放宽解,只要公主去了,这满月宴至公主定是占不了先的。”
面前莹黑的夜仿似笼了层粉色的幕帐,身材里也像燃了一把火,烧得血嗞嗞作响。我甩甩头,抖动手将衣衿扯开。那熬得骨头都要蒸出汗来的高热却如附骨之疽。神态迷蒙着抓不了一丝腐败,只是模糊感觉这可不像是纯真醉酒的形迹。那热逼得我退无可退,全不知要捏个甚么诀才气将它压下去,或者甚么诀都不能将它压下去。
我发了一会儿愣,见七个里头数最中间那位白衣少女头上的金钗分量最足、脚下绣花鞋上的珍珠个头最大……侧身向她颔了点头:“女人唤我何事?”
说是阿娘怀我的时候,正逢天君降大大水惩戒四海八荒九州万民。当时阿娘因害喜,专爱吃合虚山上的一味合虚果,几近将它当作主食。大大水一发,东海大荒的合虚山也被扳连得寸草不生。阿娘断了合虚果,其他东西吃着食不甘味,身材较着弱了很多。生下我来,也是皱巴巴一头小狐狸,趁便带了这莫名奇妙的眼疾。
破云扇能阐扬多大能力,向来是看使扇的人有多高的仙力。倒没想到糯米团子年纪小小,竟如此短长,不太悄悄一扇,就颠覆了全部东海水晶宫的层次气势。
他哼哼唧唧,嘱托我归去跋文着让四哥过来帮他翻山前的那两亩薄地。
神仙们的礼法我约略还记得些许,印象中九重天最是礼法森严,除了天君一家子,上穷碧落下鬼域,没哪个神仙清闲得不耐烦了敢在衣袍上绣龙纹。这么说来,此君来头倒颇大。再看看他手上牵的糯米团子,我一瞬通悟,这玄色锦袍的青年,说不得恰是天君那对劲的孙半夜华君。
我平生做不来多少风骚事,喝酒算是此中之一。
行了多数个时候才到得东海之下三千尺的水晶宫。
既然迟早我都得真去做他后娘,此时辩驳斥显矫情,我微微一笑生生受了,小糯米团子眼睛一亮抬脚就要扑过来,被他爹牵住。
见侍女们越说越没个谱,绿袖公主微嗔道:“休得胡言。”
我摇摇摆晃地站起来想要纵身下去到碧瑶池里风凉风凉,却一个趔趄踩空,直直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我很想鼓掌赞一声好,吃力忍住了。
目送他二人消逝得连片衣角都看不见时,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一桩大事:我此时,实在正迷着路,把他们两父子放走了,谁来带我走出这园子?
究竟证明迷谷老儿的迷谷树质量甚有保障,这黑乎乎的东西,它确切是东海水君的水晶宫。
看上去,像是哪位神仙的儿子。
父君?本来是天族的哪位小世子。
客气地平心而言,绿袖的姿容,放在太古神祇中间,也就是个普通,远远抵不上我的几位嫂嫂。看来,现在这一辈的神仙里头确切无美人了。
这话说完,他没甚么反应,我却大吃一惊。离离原上草,春眠不觉晓,小糯米团子他阿爹的这张脸,倒是……倒是像极了我的授业恩师,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