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颜生便唤:“雨墨,雨墨。”叫了半天,雨墨才承诺:“有。”颜生道:“会了银两走路。”雨墨又迟了多会,承诺:“哦。”负气拿了银子,到了柜上,争争夺夺,连外赐给了十四两银子,方同相公出了店。来到村外,到无人之处,便说:“相公,看金相公是个甚么人?”颜生道:“是个读书的好人咧。”雨墨道:“如何?相公还是没有出过门,不知路上有很多刁滑呢。有诓嘴吃的,有拐东西的,乃至有设下骗局害人的,奇奇特怪的模样多着呢。相公现在拿着姓金的当好人,将来需求上他的当。据小人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傍友之流。”颜生正色责怪,道:“休得胡说!小小的人造如许的口过。我看金相公斯文中含着一股豪杰的气势,将来必非等闲之人。你不要管,即使他就是诓嘴,也不过多花几两银子,有甚要紧?你休再来管我。”雨墨听了相公之言,悄悄笑道:“怪道大家常言‘书白痴’,公然不错。我本来为好,倒责怪起来。只好临时由他白叟家,再做事理罢了。”
说话间,已然掌上两支灯烛。此时店小二欢乐非常,谨慎殷勤,自不必说。少时端了一个腰子形儿的木盆来,内里欢蹦乱跳、足一斤多重的鲤鱼,说道:“爷上请看,这尾鲤鱼何如?”金生道:“鱼倒是鲤鱼。你务必用这半盆水叫那鱼躺着,一来显大,二来水浅,他必扑腾,算是活跳跳的,卖这个伎俩儿。你不要拿着走,就在此处开了膛,免得抵换。”店小二只恰劈面清算。金生又道:“你清算好了,把他鲜串着。但是你们加甚么佐料?”店小二道:“不过是香蕈口蘑,加些紫菜。”金生道:“吾是要尖上尖的。”小二却不明白。金生道:“如何你不晓得?尖上尖就是那青笋尖儿上头的尖儿,总要嫩切成条儿,要吃那么咯吱、咯吱的才好。”店小二承诺。未几时,又搭了一坛酒来,拿着锥子倒流儿,并有个磁盆。劈面锥透,下上倒流儿,撒出酒来,公然甘旨真香。先舀一盅递与金生,尝了尝,道:“也还罢了。”又舀了一盅递与颜生,尝了尝,天然也说好。便倒了一盆灌人壶内,略烫一烫,二人劈面消饮。小二放下小菜,便一样一样端上来。金生连箸也不动,只是就佛手疙疸慢饮,尽等吃活鱼。二人喝酒闲谈,越说越投机。颜生欢乐非常。少时用大盘盛了鱼来。金生便拿起箸子来,让颜生道:“鱼是要吃热的,冷了就要发腥了。”布了颜生一块,本身便将鱼脊背拿筷子一划,要了姜醋碟。吃一块鱼,喝一盅酒,连声奖饰:“妙哉,妙哉!”将这面吃完,筷子往鱼腮里一插,一翻手就将鱼的那面翻过来。又布了颜生一块,仍用筷子一划,又是一块鱼,一盅酒,将这面也吃了。然后要了一其中碗来,将蒸食双落一对掰在碗内,连续掰了四个。舀了鱼汤,泡了个稀糟,喊喽、喊喽吃了。又将碟子扣上,将盘子那边支起,从这边舀了三匙汤渴了,便道:“吾是饱了。颜兄自便,莫拘莫拘。”颜生也饱了。
走未几时,已到打尖之所。雨墨负气,要了个热烈锅炸。吃了早餐又走。到了天晚,来到昌隆镇又留宿了,还是三间上房,言给一间的钱。这个店小二比昨日的,却和蔼多了。刚然坐了未暖席,忽见店小二出去,笑容满面,问道:“相公是姓颜么?”雨墨道:“不错,你如何晓得?”小二道:“内里有一名金相公找来了。”颜生闻听,道:“快请,快请。”雨墨悄悄道:“这个得了!他是吃着长处儿了。但只一件,我们费钱,他出主张,未免太冤。今晚我何不如此如此呢?”想罢,迎出门来,道:“金相公来了,很好,我们相公在这里恭候着呢。”金生道:“巧极,巧极!又遇见了。”颜生赶紧执手相让,相互就坐,本日更比昨日亲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