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傀嘴唇爬动，语声像异化了无数种希奇古怪的杂音：“你如何晓得永宁侯的私家子一事？如何晓得他在那艘商船上？又为何要拦船挑衅？”
月色下，王子乔羽衣星冠，手挽玉箫，飘然走在秦淮河边。
“嘻嘻，他说的没错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蓦地传来，丹顶仙鹤长喙开合，瞳孔泛出玩皮的笑意。
“不对。”白泽傀蓦地展开眼睛，长舌几次颤栗，“这件事，谁得了最大的好处？”
彩衣老者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再与少年辩论，向上欠身道：“老太君，族长，此子傲慢无礼，又不肯滴血验亲，不如将其赶出侯府，以免原氏沦为建康笑柄。”
潘曦呆了呆，道：“应当是阿谁私家子吧，踩着侄儿扬了名。”
原老太君顿了顿凤头杖，满座俱寂。她悄悄地看了支狩真一会儿，开口问道：“族老们要你滴血验亲，如何就是无礼了？”
“曦弟，你想的太简朴了。”潘毕微微点头，“银钩赌坊的真正老板，实在是门下省的侍中张季鹰。张季鹰是甚么人？他是太子的人！”
青花巷的另一处府邸内，潘氏族长潘毕高坐正堂，面色阴沉如霾。
一个白发鸡皮的老婆子森然道：“不肯滴血验亲，定是鱼目混珠，冒充原敦子嗣。干脆拿下大狱，重刑拷问。”
“孝子！说！是受何人教唆！”
“无礼！”
潘安仁接着道：“原氏私家子一事，就是阿谁客人流露的。他承诺我，只要让私家子当众出丑，不但帮我还清赌债，还会再送二十块蜜玉。我心想，我们潘氏本就跟原氏反面，让对方丢人现眼，对潘氏也有好处。”
“混账！混账！”刺猬短发老头气得面赤脖粗，几欲脱手，却毕竟不敢过分。阿谁抬头翻眼的少年立在角落，张大嘴巴，诧异地盯着支狩真。
“兹事体大，必须查个明白。你也清楚，佛门入京未久，各方暗潮澎湃，局势一触即发。这小牲口万一被人操纵，卷入此中，岂不扳连全部家属？”潘毕森然道，他的天瞳神通便是这一头白泽傀，擅于通万事，辨真伪，窥忽略，察秋毫。
潘侍郎孔殷隧道：“大哥，这事还不清楚？对方多数是博陵郡的原氏族人，不肯阿谁私家子担当爵位，以是从中作梗。安仁固然犯了错，被人操纵，可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族老们蓦地一惊，这头仙鹤和原老太君自幼相伴，早已通灵，莫非老太君的意义是……世人动机各起，一时默不作声，唯有刺猬短发老头气呼呼地嚷道：“你不敢验血，就是内心有鬼！”
“敢问诸位，何谓礼？”支狩真淡淡一哂，毫不在乎四周投来的汹汹目光，安闲说道，“昔日无上大宗师孔尼曾言，‘遇贤明，讲礼乐。遇禽兽，动刀枪。’可见礼本是因人而异。”
“太晚了。”潘毕淡然点头，眉心的白泽傀盯向潘安仁，闪过诡秘的乳红色异光。
刺猬短发老者霍然站起，声如轰隆，“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他顿了顿，又道：“踩了原氏的脸，爹爹也会欢畅。从小到大，我甚么都比不过大哥，在爹爹眼里，也只要大哥。我晓得，我没用，可我也但愿爹爹夸我……”
“大哥！”潘侍郎决然喝道，“就问到这里吧，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思及“从小到大，我甚么都比不过大哥，在爹爹眼里，也只要大哥。”再望向最心疼的侄儿，心头一阵痛苦。
族老们交头接耳，纷繁点头。彩衣老者似笑非笑隧道：“这位少年白马郎还未入主侯府，就如此骄横放肆。若真成了世子，还不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支狩真侧身避开，嘲笑一声：“尊下懂礼么？老太君与族长尚未开口，你倒抢着吹胡子瞪眼脱手，岂不一样目无长辈？此处乃永宁侯府，你身为族老，随便砸摔他家事物，不晓得又是遵守哪一条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