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冲如梦初醒,脚根挪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扭头瞧向隔窗的书院:学子们连续拜别,只剩下支狩真与顾恺之二人,仍旧埋首案前,不断挥毫作符,符纸雪片似地乱洒一地。
廖冲一脸懵懂地看了看蝈爷:“悟道很奇怪吗?”
这枚符箓不管是笔法、走势、架构,还是元气的融会度都极尽完美,像从道经上复刻出来的普通。想绘出这等符箓,即便是本身也力有未逮,原安为甚么还不对劲?
“臭小子,符箓课都上完了,你还傻杵在这里做甚么,从速溜啊!”蝈爷伸出前肢,在廖冲面前用力摇了摇。
“随心所欲不逾矩,原安兄也一语惊醒顾某啊!等哪一天顾某真正了然甚么是矩,才气随心所欲,创出独属于我顾恺之的法符!”顾恺之仰天大笑三声,扬长而去,连宝贵的笔墨纸砚也弃之不顾。
仿佛一道亮耀的闪电划过脑海,支狩真的精力天下深处,藏匿的一角碎片倏而闪现,一座无尽巨峰轰鸣着拔地而起,载着他不竭上升,一向突入渺渺广广的霄汉。
伊瑾走到两人跟前,他们也视而不见,神情专注,状似疯颠,汗水不时地从额头排泄。
剑光似成心,似偶然,既活泼灵动,随便恣兴,轨迹无处可寻;又遵守着冥冥中的天道法则,剑理清楚,有源可溯。
笔与剑,融汇出六合间最玄美的线条。
高冷的天风吹过,一根结冰枯枝从半空悠悠飘落。他信手接住,屈指一弹,枯枝化作一缕明耀如雪的剑光,“嗖”地直射天涯。
顷刻间,山颠上的冰雪横扫一空,暴露苍苍岩土本质。
恰是支狩真苦求终得的神韵!
支狩真昂首瞧了一眼,心中猛地一震。
廖冲心头一跳,盯着留在案上的朱砂、符笔,呼吸不由短促起来。
伊瑾神采一滞,原安直勾勾地瞪着本身的腰带,两眼放光,实在有些失礼。但触及少年秀美绝伦的姿容,内心又不由一软,毕竟对方过分专注符箓才会如此失态。何况大晋名流向来不拘末节,世人也对此颇多追捧,奉为嘉话。
“过分红心,失之匠气;过分偶然,失之混乱。”支狩真喃喃自语,复又盯着伊瑾腰带上的墨迹,久久思考。忽而,他又想到教儒学的裴夫子尝言“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接着,他又想起在魔狱界附身真罗睺之躯,既是本身,又要融入魔念……
蝈爷轻叹一声:“这是在求道啊。”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很久,支狩真掷笔低叹,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仍旧没法触及那一丝飘忽难言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