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盛装的杜云萝到了夏老太太跟前。
饮下交杯酒时,穆连潇只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床上撒满了桂圆莲子花生,半生不熟的饺子被端了上来,杜云萝就着喜娘的手咬了一口,听她问“生不生”,她低声应了句“生”。
之前听云栖说过,千万别藐视了新娘子身上的打扮,看着是都雅,重也是真重,娇滴滴的小娘子底子撑不住,可若想摘下来,毫不是简朴的事情,云栖曾想替锦灵摘,成果毛手毛脚的反倒是把锦灵的头发弄断了几根。
一进花厅,就见杜公甫和夏老太太端坐正中,下首是杜怀礼与甄氏,又依着挨次坐了杜云萝的叔伯婶娘。
舅爷背着新娘,背面跟着观礼的人,笑声不断于耳。
杜云茹把意姐儿交给了奶娘,亲身扶着甄氏,红着眼睛安抚母亲。
她没顾上擦拭,大红的盖头就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视野,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红色。
杜云萝跪在皮垫子上,慎重给长辈们磕了三个头,站起家来时,眼睛晶莹一片。
她抬手按住了后脖颈,这身行头实在是太重了,一整日下来,她的脖子就吃不消了。
一时之间,两小我谁都没有动。
一句话引得世人一阵笑。
并不是穆连潇不想帮她摘了凤冠,而是他不会。
西洋钟一圈一圈地走,不时有丫环来报,说前头几位爷又出了甚么题,世子爷又是如何答的。
在笑声以外,杜云萝闻声了杜云荻的声音。
窗户上贴了囍字,烛台上大红的双喜蜡烛燃着,杜云萝在床边坐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满满都是她。
换作常日里,她必然会笑话杜云荻,说“就哥哥从书院里学的那点三脚猫的工夫,那里揍得了他”,可这会儿,她半句都说不出来。
“云萝。”
杜云萝抿了抿唇,面前却俄然一亮,她下认识地抬起视线,视野直直撞入了穆连潇的眼睛的。
杜云萝这一头乌黑秀发,他可舍不得弄断了。
莲福苑里,夏老太太身边热烈极了。
穆连潇怔了怔,脑海里空缺一片,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花轿四平八稳落地。
她尽力让眼泪不落下来,渐渐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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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背着她走路的原因,杜云荻的声音有些发沉,却一字一句都很清楚:“云萝,今后他如勇敢欺负你,你就返来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揍他。”
夏老太太上高低下仔细心细看着:“我们云萝是真要出阁了,这身喜服标致极了,跟个仙女似的。”
新人被引入了新房。
那双乌黑的眸子如有水光,倒映出了一身喜服的她。
穆连潇听她唤痛,赶快伸手托住了她的脖子:“先揉揉,等下让丫环出去替你摘了。”
前头府外,杜云琅几个也是有分寸的,眼瞅着时候不早了,便叫迎亲的世人进了大门。
新人拜了六合。
田吴氏跨过门槛,笑盈盈催杜云萝上轿。
花轿越行越远,甄氏忍不住,眼泪簌簌。
穆连潇站在杜云萝跟前,半垂着眼看她,他晓得杜云萝很严峻,就像他一样。
杜云萝正揣摩着说些甚么,刚转过甚去看穆连潇,俄然就惊呼了一声“痛”。
手中被塞了红绸,杜云萝被扶出了花轿,边上的喜娘低声与她说话,指导她跨过了火盆,跨过了门槛,一步一步走入了定远侯府。
杜云萝眼睫颤颤,吸了吸鼻子,心中五味杂陈。
杜云荻蹲在门边,待杜云萝在他背上趴好,他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有前车之鉴,穆连潇不敢随便脱手。
本来,她穿嫁衣是这个模样的,比他想得还要都雅很多,都雅到他底子舍不得挪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