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吴氏跨过门槛,笑盈盈催杜云萝上轿。
手中被塞了红绸,杜云萝被扶出了花轿,边上的喜娘低声与她说话,指导她跨过了火盆,跨过了门槛,一步一步走入了定远侯府。
催嫁催三回。
杜云萝正揣摩着说些甚么,刚转过甚去看穆连潇,俄然就惊呼了一声“痛”。
床上撒满了桂圆莲子花生,半生不熟的饺子被端了上来,杜云萝就着喜娘的手咬了一口,听她问“生不生”,她低声应了句“生”。
可她晓得,在不远的火线,穆连潇就在那儿,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她过门。
换作常日里,她必然会笑话杜云荻,说“就哥哥从书院里学的那点三脚猫的工夫,那里揍得了他”,可这会儿,她半句都说不出来。
过府来吃喜酒的姻亲家的太太奶奶们围着夏老太太,说了一通吉利话。
饮下交杯酒时,穆连潇只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她尽力让眼泪不落下来,渐渐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而花轿里的杜云萝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感觉步队在都城里绕了两圈,才到了净水胡同。
红绸被收走了,手中一下子空荡荡的。
满满都是她。
鞭炮声又炸了起来,比在杜府门外更盛。
纤细的手指捏着酒盏,淡淡的酒香缭绕鼻尖……
大婚端方多,到了开端时,便是杜云萝这个一心一意盼着结婚的人,都有些吃力了。
伉俪交拜时,杜云萝瞥见了穆连潇的作揖的手,骨节清楚的手中握着红绸,她浅浅勾起了唇角,仿若被握住的是她的手普通。
幸亏,一样样礼数都全面了。
饶是眼力不及年青时,吴老太君也看出这喜服绣功了得,又想到这两年送来的栩栩如生的花瓜,她就晓得这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了。
窗户上贴了囍字,烛台上大红的双喜蜡烛燃着,杜云萝在床边坐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喜堂里,亦是热热烈闹的。
前头府外,杜云琅几个也是有分寸的,眼瞅着时候不早了,便叫迎亲的世人进了大门。
喜娘丫环婆子都退了出去,阁房里只留下了杜云萝和穆连潇。
轿夫抬起了花轿,微微一晃,杜云萝本能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
她抬手按住了后脖颈,这身行头实在是太重了,一整日下来,她的脖子就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