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微含笑道:“客岁王元琳来陈家坞,润儿还与他比试了书法呢,润儿比不过人家,是道韫评定的,王元琳除了身量矮了一些别的固然无可抉剔。”
杜子恭亲送陈操之出别墅,看着陈操之带着侍从策马而去,对侍立一边的孙泰说了陈操之邀他出任天师道总署大祭酒之事,孙泰迷惑道:“陈子重莫非另有所图?”
陈操之笑道:“润儿艺多,玄谈、乐律、绘画样样皆能,王元琳不善画,还是难比润儿。”
孙泰忙道:“这是舍侄孙恩,因家兄病故,无人管束,便带他去新安。”
两年前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小菲予此时已有两岁半大,身高几近赶上阿姊芳予,颀长的眼睛很象其母谢道韫,笑起来分外娇美,因为谢道韫尚在海边督建港口,还未赶返来,小菲予是由柳絮和因风带着来的――
陈操之从速畴昔拜见嫂子,丁幼微本年已三十八岁,这清丽贤惠的嫂子终究闪现光阴的沧桑,不复前几年那般年青斑斓,她的一对后代俱已成人,十九岁的宗之现在兖州为谢玄的记室书佐,来岁陈操之将让宗之到冀州为七品参军,而十七岁的润儿亭亭玉立、气质脱俗,面貌风仪更胜其母当年,隐然谢道韫后的江左第一名媛――
杜子恭瞥了孙泰一眼,说道:“莫要胡乱猜想,桓温固然位极人臣,但子嗣不佳,身后苦楚,陈操之赛过桓温的就是指这些。”
当日午后,陈操之带着慕容钦忱和小仲渝从枫林船埠渡江,对岸已经是车马填途,陈家坞族人都来驱逐陈操之一行,自前年八月尾分开陈家坞,又已近两年,佳耦、父子聚少离多,思之忸捏――
陈操之与本乡父老酬酢,言谈甚欢,对杜子恭尤其恭敬,对孙泰也是客客气气,见孙泰身边有一个6、七岁孺子,便问:“这位小郎君是谁家后辈?生得灵秀。”
陈操之道:“渝儿来,这是阿兄和两位阿姊。”
陈操之道:“王元琳神情朗悟,经史明彻,没有服散放纵的风俗,应是润儿良配,王元琳下月初会来陈家坞――”
孙泰,字敬远,琅琊人,世奉五斗米道,其祖孙秀为赵王司马伦小吏,甚有宠,玩弄权谋、睚眦必报,因与石崇争美妾绿珠而大动兵戈,为司马伦运营废太子、杀贾后,能够说孙秀是八王之乱的祸首祸首,时隔百年,孙泰、孙恩叔侄又将要在三吴之地制造一次毁灭性的大动乱――
出京前,陈操之曾就天师道之事与天子司马昱和王彪之、王坦之、谢安诸人商讨过,咸安元年的卢竦兵变让东晋君臣心不足悸,感觉天师道众常常大范围堆积,很轻易被别有用心之徒煽行动乱,以是拜托陈操之此次回钱唐与杜子恭合议,陈操之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陈操之诚心道:“初阳台李道长固然修道有成,但如何比得杜师道术高深,名誉更是远远不及,鄙人力荐杜师实是为天师道出息着想,杜师肯担负此任,实是天师道众和江东百姓之福,鄙人有几点假想,杜师总领天师道,应去除分歧事件的旧教规,制定新的科范礼节、道官教义,既要礼敬三官,更要忠君爱民,加强戒律,不得煽动公众肇事,如此,杜师必整天师道自张祖师以来最杰出的道首,当惠泽后代。”
杜子恭摸索道:“杜某诚有感于此,愿陈刺史有以教我。”
孙泰吃了一惊,桓温权倾倾朝野、势压皇室,福禄寿更胜桓温,那岂不是说陈操之要篡位当天子!
钱唐天师道首级杜子恭以道术奉事帝王公卿,孙泰是杜子恭的半子,也广交名流,孙泰七年前与陈操之一起列籍士族,随后出任东阳郡丰安县长,累升至新安郡丞,这些年孙泰一向未再碰到过陈操之,只知陈操之因军功越级超升,现在已是冀州刺史,官位远在他之上,孙泰虽意有不平,但也无可如何,此次孙泰归钱唐是因为兄长病逝,返来服丧,现守制已满,正欲回新安郡任职,却遇陈操之回籍,杜子恭都来驱逐,孙泰岂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