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那短短一瞥,那张莹白的小脸和那双惶然眸子中透暴露来的固执,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既是绣娘,怎的跑到这边来了。”少年便是周府的三少爷周绍楠,本日恰遇着书院歇息,可贵的白日在家中。
他母亲也恰是担忧他被美色所扰,院子里的丫环们个个长相非常平平。他倒不在乎这些,只是感觉这些女子行事做派非常粗鄙不堪。
姚琇莹内心惊骇,又活力的很,她不过是来周家上工的绣娘,并不是周家的丫环。那林更家的便能这般设想她,恐是得了不得了的好处。
周绍栋啧了声儿,便又上前两步。周绍楠瞧不惯他的模样,便侧身一动挡在了姚琇莹的身前,蹙了眉头威胁道,“二哥如果仍这般执迷,不若与我去见见母亲。”
姚琇莹常日在绣房里上工,偶尔能听到绣房的女人们悄声议论周家的这三个少爷。她性子拘束,从不掺杂这些群情,只是随便听听。
不知是因着那一面印象太差,还是因着自小儿见着父亲面貌俊朗,且家中另有长相姣美的弟弟。她从没感觉这二少爷长得好。
这一回,周绍楠再未对峙,只点了点头,便让她分开了。
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这秋香院怎就没个管事儿的丫环当值。
他生于繁华,却并不在乎这繁华。那些纨绔后辈喜好的玩意,他也一概不沾。便是毓秀书院里,那些富朱紫家的后辈也会经常议论起家中有些姿色的丫环。更有甚者,现在不过十五六岁,老婆未娶,通房却好几个。
周家有三兄弟,大哥周绍柏与他一母同胞,二哥周绍栋则是庶出。他父亲归天的早,大哥一早儿便跟着堂伯去了燕都城学着做买卖,支撑着门楣。二哥是庶出,母亲极少存眷,只要他因着是小儿子,获得了母亲统统的存眷。自小儿便被非常峻厉的管束着。
周绍楠思考了好久,终是按捺不住,遣了身边最靠近的小厮去探听姚琇莹。
周绍栋自玉轮门出来正一肚子气,方才姚琇莹那一脚踢得实在不轻,让他的酒意都醒了一大半,此时无妨撞见了弟弟,忍不住的便蹙了眉头,一脸倒霉的模样。
母亲对他的希冀很高,周家本是商贾,母亲却但愿他能灿烂门楣,走上宦途。也因着如此,自他考中了秀才,家中对他的管束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峻厉。
姚琇莹还在那边晕头涨脑、气喘吁吁,他便连续抛出了三个题目。倒是他身边的小厮突地开口道,“咦,这不是绣房的姚姐姐么?”又对着少年道,“少爷,这位姐姐不是我们府里的,是绣房上雇来的绣娘。前阵子,您最爱的那件佛头青的袍子不是勾破了角儿么,便是我寻了姚姐姐给您补好的。”
绣房里上工的女人们有的在周家已经一年多,便是大少爷也曾见过。她们几个年事大点的都说,周家的这三个少爷,最有钱的是大少爷,读书最好的是三少爷,而长得最好的倒是这独一庶出的少爷周绍栋。
喊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丫环,交代了她几句,便仓促离了周府,返回家去了。
大齐律法里,便是家里签了卖身契的丫环,明面上那也不是能随便打杀或是奸.淫的。何况姚琇莹只是签了短契的绣娘。
“二少爷,请你自重!”姚琇莹躲在周绍楠身后,听周绍栋这般说道,气的浑身颤栗,忍不住怒道,“我不过是你家绣房里的绣娘,并非你家家奴,你这般肆意而为,不怕我去告官么?!”
周绍栋倒是不晓得这些,那日在角门遇着个眼熟的女人,年事不大却生的非常貌美,生生将自个儿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都给压了下去,更别说周府里其他院子的丫环了。他当时没作声儿,只遣了身边小厮跟着去探听了一番,只晓得是在绣房里当差的,却不晓得本来竟不是府里卖了身的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