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惠然不觉得意,她又不是周府的婢女,懒得听一个做惯了下人的老女人讲端方。
姚惠然先在内心吐槽了一下“二女人”这个称呼,后又听着那仿佛对姚琇莹有天大恩德的口气,内心便有些不喜。只脸上并未闪现出来,淡笑道,“我倒是晓得在您府里上工要立契书……现在想是您不晓得,当初我姐姐在您府里立下的契书已然返还到了我姐姐手里。上面已然写了货银两讫,还签了大少爷的大名。”
本日不去城门下摆摊子,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溜漫步达的便返回了家中。
想到这里,姚惠然挺直了脊背,对周太太正色道,“周太太,我姐姐本日既央了我前来,便是盘算了主张。太太您是刻薄人儿,绣房上工一月便十两银子,不说溧水城,便是到了金陵也再寻不出这个代价。这个价儿,别说寻个活计谙练的绣娘,便是抬一门明净人家的妾室也是有的。”说到这里,她瞧着周太太,见那妇人在自个儿这一番冷嘲热讽之下脸上公然变了色彩,心中嘲笑便持续道,“我姐姐确然只做了个半个月,那插屏也只绣了一半。您既感觉这十两银子这般幸亏慌,我们也不是那般恶棍之人,便是拿了这签了书画了押的契书,也会把人为还给您的。”
石嬷嬷一听,这是要立字据啊,正房丫环里便只要莺歌识字又能写字。此时也不敢置喙,忙低了头出了屋子。
她只想着现在姚家家徒四壁的,十两银子又不是小数儿,恐怕是舍不得的。自个儿又气涌上头,早忘了人家手里是有契书的。那契书一式两份,自个儿手里虽攥着一张,人家手里也另有一份呢。自此冷声道,“便是退货,也自来没有还一半儿钱的。既是未绣完那插屏,自是一个铜板没有,莫非我还能把那半幅插屏摆在厅堂里不成!”
周太太倒没说甚么,将放在炕桌上的纸张拿了起来,翻开一看。白纸黑字的,公然便是月初与姚琇莹签下的契书。
收据写的很快,不过半盏茶工夫便写好了。石嬷嬷将那吹干了笔迹的纸张递给了姚惠然。姚惠然接了过来,细心看了看,便笑着将手中那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了石嬷嬷。
想着怪不得外头的丫环都那么刻薄刻薄,本来本源在这里呢。甚么叫不刻薄,明显是你家大少爷说了一番刺耳的话将姚琇莹赶了出来,这会子竟变成了姚琇莹不刻薄。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石嬷嬷明白其意义,主动接过了话茬儿道,“这契书上虽写着货银两讫……可那银子我们是实打实的给了你姐姐,太太房里那插屏却只绣了大半。我们府里大少爷将将自燕都城回到府里,不晓得听了哪个多舌的,这才弄出这一番事儿来。好女人,你归去劝劝你姐姐,来把那插屏绣完吧。”说到此处,她横了姚惠然一眼,又道,“如果只凭着这契书,我们自是吃定了这个亏,可你姐姐如果就这么辞了工,岂不是有些不刻薄?!”
此时听了姚惠然的话,周太太起先还惊奇,紧接着眉头便蹙了起来,扭头看向立在身边的石嬷嬷。石嬷嬷也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回看周太太的目光也有些板滞。只是,这件事儿她若不晓得,那么她这个正房的管事娘子的差事,做的便有些不称职了。她显是也明白此枢纽,脸上便有些不好。
便笑道,“本日里书院里不上课么?”
“接过来。”她板了脸,叮咛道。
很有种现世安稳,光阴静好的感受。
姚世宁坐在石桌旁,虽已然考上了毓秀书院,却还是不肯松弛手里还举着书籍。姚琇莹在坐在另一边摘着菜,脚边则铺了一块厚厚的毡子,裹成球儿的小婴儿姚世宣正坐在那边玩着姐姐给做好的一个小小的绒球,面色非常的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