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春等着童嬷嬷拿银子,童嬷嬷却先去关了门窗。
童嬷嬷之前也是管过库的,不消点数,看看箱子和包裹大小就能估出数量,不过她没跟这取信家的打过交道,就叫小五上了茶,请取信家的坐下说话,细点了一遍数,童嬷嬷客气道,“辛苦你了,我这就去回了女人。”
来的此人童嬷嬷瞧着眼熟,跟宋大师的倒是熟人,宋大师的就帮她先容,“这是取信家的,取信是老爷的长随。”
既然她这么说了,童嬷嬷也不跟她客气,就把二女人这里需求个屉柜以及做衣裳的事儿说了。
童嬷嬷就和宋大师的请取信家的去了配房,取信家的叫人将箱子抬进屋里,把票据给了童嬷嬷,“这两箱东西是老爷一早就叮嘱过的,只等女人搬过来,就让我们送来,”她主动开了箱子,“这一箱是衣料,这一箱是补品和摆件,是老爷叫人开了库房选的。”
可惜翻遍了她那只不大的书箧,却没甚么想看的,连本唐诗都没有,她总不能用《女诫》来打发时候吧?那还不如躺归去睡觉呢。
父亲拿来的那座她姨娘留下的镜架一向藏在箱子里,曼春故意拿出来用,可内里被金饰塞得满满的,她想清算清算却无从动手,姨娘留下的这些金饰她筹算好好保存着,如果因为保管不当弄丢了弄坏了,就太可惜了,她跟童嬷嬷说,“这么些钗簪挤在一起,用的时候不便利,我也不能都戴在头上,顶多拿出两三件替代着戴戴就够了,如果不出门,那些沉甸甸又是珠子又是玉的在家里谁戴?倒不如好好收起来,免得弄坏了,只是没有家什装它们。”她也不忍心让它们就如许堆在那边落尘。
金线比平常的绣线粗,又没有甚么色彩能真正压住它,以是绣的花腔越是精美就越得谨慎,要不然绣出来乍一看亮闪闪挺晃眼,离近了看却粗糙的要命。
取信家的还要推让,被童嬷嬷劝着收下了,她倒也不内疚,“多谢女人的赏,今后我就管着前院跟后院递话的活儿,童姐姐这里不管有甚么事儿,令人去给我送个信儿,我就来。”
“早领来了,”童嬷嬷拍鼓掌里的盒子,“手头这些散钱也够花用一阵子,就先放起来了,女人少待,我给你拿。”
曼春放下圭笔,取了支狼毫在一旁写上“金菊花簪一支长四寸二分,簪头宽八分厚两分”。
童嬷嬷抽下头上一只扁扁的银簪,用簪子的尖头挑起了底板上一块木板,翻开,提出个沉甸甸的铁力木匣子。
童嬷嬷就开匣子取了一串二百个钱,塞给取信家的,“几位辛苦了,小小意义不成敬意,拿去打些酒喝。”
童嬷嬷跟曼春解释,“自打来了泉州,老爷怕女人月钱不敷用,就时不时的补助些。”
童嬷嬷倒是见怪不怪,拿戥子将这一把琐细儿重新称了,将将不到二十两。
如许的,说的好听些是“得意其乐”,是“乖”,实在底子就是木讷没心肝吧?
她叫了一声“嬷嬷”,童嬷嬷却朝她摆摆手,轻手重脚的开了曼春床旁一个放被褥的衣箱,把被褥挪了出来,又招手叫她畴昔,从内里拿出一只粗布袋子递给曼春,“这是女人的月钱。”然后不出声的指了指箱子底,使了个眼色,曼春眨眨眼,明白了她的意义,便也不出声了。
曼春放下笔,笑了笑,小屏见女人没有不悦,就大着胆量问道,“女人画这个做甚么?又不能当花腔子。”
另另有几百散碎铜钱,童嬷嬷从屉桌里拿出个木匣子,把桌子上的钱一股脑儿的都扫进了匣子里,曼春伸头去看,见内里还放了些成串的铜钱和零散几块银角子。
开了匣子上的锁,童嬷嬷把匣子翻开让曼春看了一眼,小声说,“老爷这些年陆连续续也给了些金银,银子常日里花用了,这些金子成色好,不到万不得已也舍不得兑了,或者将来给女人打头面也行,银票是你姨娘留下的,之前青黄不接的时候用了些,我们俭省着用,等女人将来出了门子,还该余下些,到时候就购置些地,到了婆家免得看人神采——”她指着最底下用红绫子包裹的一样东西,“这一千两是不能动的,是将来女人的压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