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行者看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这是山间林下,削发人却做这等活动!”便去腰里掣出那两口烂银也似戒刀来,在月光下看了,道:“刀倒是好,到我手里未曾发市,且把这个鸟先生试刀!”手腕上悬了一把,再将这把插放鞘内,把两只直裰袖结起在背上,竟来到庵前拍门。那先生听得,便把後窗关上。武行者拿起块石头,便去打门。只见呀地侧首门开,走出一个道童来!喝道:“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半夜,大惊小怪,拍门打户做甚麽!”武行者睁圆怪眼,大喝一声:“先把这鸟道童祭刀!”
武松道:“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後槽杀了。一脚踢开尸首,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去腰里解下施恩送来的绵衣,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辏,把腰刀和鞘跨在腰里,却把後槽一床单被包了散碎银两入在缠袋里,却把来挂在门边,却将一扇门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却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上墙来。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知名业火高三千丈,突破了彼苍;右手持刀,左手揸开五指,抢入楼中。只见三五枝灯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郎;面前酒器皆未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
且说武松在张青家里将息了三五日,探听得事件篾刺普通告急,纷繁攘攘,有做公人出城来各村落访拿。张青知得,只得对武松说道:“二哥,不是我怕事不留你久住,现在官司搜捕得告急,排门挨户,只恐明日有些疏失,必须痛恨我伉俪两个。我却寻个好安身去处与你,――在先也曾对你说来,――只不知你心中肯去也不?”
武松把朴刀倚在门边,却掣出腰刀在手里,又呀呀地排闼。那後槽那边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出来,拿了搅草棍,拔了闩,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这後槽劈脸揪住。却待要叫,灯影下,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手里,先自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
没一盏茶时,只见两小我入屋後来。武松看时,前面一个妇人,背後一个大汉。两个定睛看了武松,那妇人便道:“这个不是叔叔?”那大汉道:“公然是我兄弟!”
那四个捣子便拜在地下道:“我们四个都是张大哥的火家。因为连日博钱输了,去林子里寻些买卖,却见哥哥从巷子上来,身上淋淋漓漓都是血迹,却在地盘庙里歇,我四个不知是甚人。早是张大哥这几时分付道,‘只要捉活的。’是以,我们只拿挠钩套索出去。不分付时,也坏了大哥性命。恰是‘有眼不识泰山’!一时误犯着哥哥,恕罪则个!”
张青道:“贤弟不知我心。从你去後,我只怕你有些失支摆脱,或早或晚返来,是以上分付这几个男女,凡是拿得行货,只要活的。那厮们慢仗些的趁活捉了,敌他不过的必致殛毙,以此不教他们将刀仗出去,只与他挠钩套索。方才听得说,我便心疑,赶紧分付等我自来看,谁想果是贤弟!”
武松一夜辛苦,身材困乏;棒疮发了又疼,那边熬得过。瞥见一座树林里,一个小小古庙,武松奔入内里,把朴刀倚了,解下包裹来做了枕头,扑翻身便睡。却待合眼,只见庙外边探入两把挠钩把武松搭住。两小我便抢入来将武松按定,一条绳绑了。那四个男女道:“这鸟男人却肥!好送与大哥去!”
知府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空中,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访拿凶首。写了武松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如有人得知武松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府一同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