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道:“且将些酒来师父吃――休得抵死醉了。”
次日,盗窟内里杀羊宰猪,且做送路筵席,安排清算很多金银酒器,设放在桌上。
李忠,周通,道:“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时,我等明日下山,但很多少,尽送与哥哥作盘费。”
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上马,撇了枪,扑翻身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
直教∶黄金殿上生红焰,碧玉堂前起黑烟。
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啰,一齐号令下山来。
周通道:“并听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
智深道:“甚么闲话!俺死也不走!”
智深大怒,骂道:“腌打脊泼才!叫你认得洒家!”
太公道:“师父休要走了去,却要救护我们一家儿使得!”
刘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本来也是一起!”
李忠道:“这个无妨事。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刘太公也走一遭。”
小喽啰道:“二哥哥吃打碎了!”
周道看了便道:“这秃驴倒是个老贼!这险要山冈,从这里滚了下去!”
周通把头摸一摸,叫声“阿呀,”扑翻身便翦拂。
不是鲁智深投阿谁去处,有分教∶半日里送了十馀条性命生灵;一把火烧了驰名的灵山古迹。
鲁智深道:“李家兄弟,你与他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
大头领问道:“如何来?”
小喽啰说道:“把我两个打翻捆缚了,卷了多少器皿,都拿去了。”
智深道:“既然兄弟在此,刘太公这头婚事再也休提;他只要这个女儿,要养毕生;不争被你把了去,教他白叟家失所。”
周通道:“我若认得他时,须不吃他打了。”
本来能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倒霉;只唤作“翦拂,”此乃吉利的字样。李忠当下翦拂了,起来扶住鲁智深,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
再说李忠周通,下到山边,正迎着那数十小我,各有东西。
那客人内有一个便捻着朴刀来斩李忠,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斩了十馀合,不分胜负,周通大怒,赶向前来,喝一声,众小喽啰一齐都上,那伙客人抵当不住,回身便走,有那走得迟的,早被搠死七八个,劫了车子才和着凯歌,渐渐地上山来;到得寨里打一看时,只见两个小喽啰捆做一块在亭柱边,桌子上金银酒器都不见了。周通解了小喽啰,问其备细:“鲁智深那边去了?”
再说鲁智深正吃酒哩。庄客报导:“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智深道:“你等休慌。洒家但打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出来。”
鲁智深把直裰脱了,拽扎起上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出到打麦场上。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顿时挺着长枪,大声喝道:“那秃驴在那边?早早出来决个胜负!”
太公叫庄客安排肩舆,抬了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李忠也上了马。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却早天气大明,世人上山来。智深,太公来到寨前,下了肩舆。李忠也下了马,聘请智深切到寨中,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李忠叫请周通出来。周通见了和尚,心中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
两个豪杰道:“哥哥,只顾请安闲吃几杯。我两个下山去获得财来,就与哥哥送行。”分付已罢,引领世人下山去了。且说鲁智深深思道:“这两小我好生吝啬!见放着有很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送与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情面,只苦别人?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便唤这几个小喽啰近前来筛酒吃。方才吃得两盏,跳起家来,两拳打翻两个小喽啰,便解搭做一块儿捆了,口里都塞了麻核桃;便取出包裹翻开,没紧急的都撇了,只拿了桌上的金银酒器,都踏匾了,拴在包裹;胸前度牒袋内,藏了真长老的手札;跨了戒刀,提了禅杖,顶了衣包,便出寨来。到山后打一望时,都是险要之处,却深思道:“洒家畴前山去,必然吃那厮们撞见,不如就其间乱草处滚将下去。”先把戒刀和包裹拴了,望下丢落去;又把禅杖也撺落去;却把身望下只一滚,骨碌碌直滚到山脚边,并无伤损,跳将起来,寻了包裹,跨了戒刀,拿了禅杖,拽开脚步,取路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