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出来了,只说智深自往东京,在路又行了八九日,早瞥见东京;入得城来,但见街坊热烈,人物鼓噪;来到城中,陪个谨慎,问人道:“大相国寺在那边?”街坊人答道:“前面州桥便是。”智深提了禅杖便走,早进得寺来;东西廊下看时,径投知客寮内去。道人撞见,报与知客。无移时,知客僧出来,见了智深生得凶悍,提着铁禅杖,跨着戒刀。背着个大包裹,先有五分惧他。知客问道:“师兄何方来?”智深放下包裹,禅杖,唱个喏。知客回了问讯。
数中一个道:“我有一个事理。他又未曾认得我,我们如此便去寻得闹?等他来时,诱他去粪窖边,只做参贺他,双手抢住脚,翻筋斗颠那厮上粪窖去,只是小耍他。”
知客向前禀道:“这和尚从五台山来,有真禅师手札在此。”
次早,清长老升法座,押了法帖,委智深管菜园。智深到座前领了法帖,辞了长老,背了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杖,和两个送出院的和尚直来酸枣门外廨宇里来方丈。
知客引了智深,直到方丈,解开包裹,取出版来,拿在手里。知客道:“师兄,你如何不知面子?马上长老出来,你可解了戒刀,取出那七条坐具信香炷,礼拜长老使得。”
首坐便道:“师兄,你不免得。你新来挂搭,又未曾有功绩,如何便做得都寺?这管菜园也是个大职事职员。”
知客又道:“你听我说与你。僧门中职事职员,各有头项。且如小僧做个知客,只理睬管待来往客长僧众。至如维那,酒保,书记,首坐;这都是清职,不轻易得做。都寺,监寺,提点,院主;这个都是掌管常住财物。你才到得方丈,怎便得上等职事?另有那管藏的,唤做藏主;管殿的,唤做殿主;管阁的,唤做阁主;管化缘的,唤做化主;管浴堂的,唤做浴主;这个都是主事职员,中等职事。另有那管塔的塔头,管饭的饭头,管茶的茶头,管东厕的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职员,末等职事。假定师兄,你管了一年菜园,好,便升你做个塔头,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年,好,才做监寺。”
二人厮赶着行了一夜。天气微明,两个远远地见一簇人家,看来是个村镇。两个投那村镇上来。独木桥边一个小小旅店,智深,史进,来到村中旅店内,一面吃酒,一面叫酒保买些肉来,借些米来,打火做饭。两个吃酒,诉说路上很多事件。
智深道:“洒家不管菜园。杀也都寺,监寺!”
只见智深却把那炷香没放处。知客忍不住笑,与他插在炉内。拜到三拜,知客叫住,将书呈上。清长老接书拆开看时,中间备细说着鲁智深削发启事并今下山投上刹之故,“万望慈悲收录,做个职事职员,切不成推故。此僧久后必当证果……”清长老读罢来书,便道:“远来和尚且去僧堂中暂歇,吃些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