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休絮烦。却说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了十万贯道贺生辰礼品完整,选日差人启程。当下一日在后堂坐下,只见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几时启程?”梁中书道:“礼品都已完整,明后日便可起家,只是一件事在迟疑未决。”蔡夫人道:“有甚事迟疑未决?”梁中书道:“上年费了十万贯拉拢金珠宝贝奉上东京去,只因用人不着,半路被贼人劫将去了,至今未获;本年帐前目睹得又没个了事的人送去,在此迟疑未决。”蔡夫人指着阶下,道:“你常说这小我非常了得,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致失误。”
众军忍气吞声,只得睡了。当日直到辰牌时分,渐渐地打火吃了饭走。一起上赶打着,不准投凉处歇。
众军汉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杨志痛骂道:“你们免得甚么!”拿了藤条要打。
次日,叫杨志来厅前服侍,梁中书出厅来问道:“杨志,你几时起家?”杨志禀道:“告覆恩相,只在明早准行,就委领状。”梁中书道:“夫人也有一担礼品,另送与府中宝眷,也要你领。怕你不知头路,特地再教奶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一同去。”杨志告道:“恩相,杨志去不得了。”梁中书道:“礼品都己拴缚完整,如何又去不得?”杨志禀道:“此十担礼品都在小人身上,和他世人都由杨志,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亦依杨志提调;现在又叫老都管并虞候和小人去,他是夫人行的人,又是太师府门下公,倘或路上与小人别拗起来,杨志如何敢和他争论得?若误了大事时,杨志那其间如何分辩?”梁中书道:“这个也轻易,我叫他三个都听你提调便了。”杨志答道:“如果如此禀过,小人甘心便委领状。倘有疏失,甘当重罪。”梁中书大喜道:“我也不枉了汲引你!真有见地!”随即唤老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出来,当厅分付,道:“杨志提辖甘心委了一纸领状监押生辰纲――十一担金珠宝贝――赴京太师府交割。这干系都在他身上,你三人和他做伴去,一起上,夙起,晚行,住,歇,都要听他言语,不成和他别拗。夫人处罚付的活动,你三人自理睬。谨慎在乎,早去早回,休教有失。”老都管一一都应了。
两个虞候坐在柳阴树劣等得老都管来;两个虞候奉告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会做大!”老都管道:“须是相公劈面分付道:”休要和他别拗,‘是以我不作声。这两日也看他不得。临时耐他。“两个虞候道:”相公也只是情面话儿,都管自做个主便了。“老都管又道:”且耐他一耐。“当日行到申牌时分,寻得一个客店里歇了。那十一个厢禁军两汗通流,都感喟吹嘘,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做了军健!情晓得被差出来。这般火似热的气候,又挑侧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迈藤条打来;都是普通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老都管道:”你们不要怨怅,巴到东京时,我自赏你。“那众军汉道:”如果似都管对待我们时,并不敢怨怅。“又过了一夜。
晁盖道:“这位秀士先生便是智多星吴学究。”公孙胜道:“吾闻江湖上人多曾说加亮先生大名。岂知缘法却在保正庄上得会。只是保正疏财仗义,以此天下豪杰都投门下。”晁盖道:“再有几个了解在内里,一发请进后堂深处相见。”三小我入到内里,就与刘唐,三阮,都相见了。世人道:“本日此一会应非偶尔,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晁盖道:“量小子是个穷仆人,怎敢占上!”吴用道:“保正哥哥年长。依着小生,且请坐了。”晁盖只得坐了第一名。吴用坐了第二位。公孙胜坐了第三位。刘唐坐了第四位。阮小二坐了第五位。阮小五坐了第六位。阮小七坐了第七位。却才聚义喝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世人饮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