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去叫。未几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点头,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非常的面貌,也有些动听的色彩,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那老儿也都相见了。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边人家?为甚么哭泣?”
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阿谁阿哥不在这里。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活动。俺这渭州倒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你便是史大郎时,多闻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史进拜道:“小人便是。”
鲁达道:“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何如。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那人入到跑堂内里坐下。茶博士道:“客长,要寻王教头,只问这位提辖,便都认得。”
史进叫王四,问道:“你说无回书,如何却又有书?”
酒保唱了喏,认的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
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得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未曾少了你酒钱!”
史进见了,却认得他。
道犹未了,只见一个大汉大踏步竟进入茶坊里来。史进看他时,是个军官模样;头戴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扭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则武双股鸦青;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髯毛,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鲁提辖挽了史进的手,便出茶坊来。鲁达转头道:“茶钱,洒家自还你。”
史进道:“我是个明净豪杰,如何肯把父母尸体来点污了!你劝我落草,再也休题。”
鲁提辖道:“但是捣蛋!你与我唤得他来。”
众兵士那边敢向前,各自逃命散了,不知去处。
两个挽了,出得茶坊来,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世人围住白地上。史进道:“兄长,我们看一看。”
史进道:“恰是那人。”
只说史进提了朴刀,离了少华山,取路投关西正路。望延安府路上来,免不得饥食渴饮,夜住晓行;单独行了半月之上,来到渭州:“这里也有个经略府,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
史进忙起家见礼道:“客长,请坐,拜茶。”
史进道:“虽是你们的好情分,只是我今去意难留。我若寻得师父,也要那边讨个出身,求半世欢愉。”
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
李吉应道:“我本不知,林子里拾得王四的回书,一时候不该县前旁观,是以事发。”
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
茶博士应道:“提辖但吃无妨,只顾去。”
茶博士道:“这府里教头极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哪个是王进。”
两个都头道:“大郎,你兀自赖哩!见有被告人李吉在这里。”
鲁提辖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朱武道:“哥哥便在其间做个寨主,却不欢愉?只恐寨小不堪歇马。”
鲁提辖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
王四道:“便是小人一时醉了,健忘了回书。”
鲁提辖赶紧行礼,说道:“闻名不如见!见面胜如闻名。你要寻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
史进上梯子问道:“你两个何故半夜半夜来劫我庄上?”
李忠道:“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本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