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猎户打起忽哨来,一顷刻,聚三五十人,都拿了挠钩枪棒,跟着李逵,再上岭来。此时天大明朗,都到那山顶上。远远瞥见窝边公然杀死两个小虎:一个在窝内,一个在内里。一只母大虫死在山边,一只雄虎死在泗州大圣庙前。众猎户见了杀死四个大虫,尽皆欢乐,便把索子抓缚起来。
李逵光着眼,看了朱贵兄弟两个,已知用计,用心道:“你们也请我吃些!”朱贵喝道:“你是歹人,有酒肉与你!这般杀才,快闭了鸟口!”
只说朱贵和李逵坐在路当中等待。公然不到一个时候,只见李云挺着一条朴刀,飞也似赶来,大呼道:“强贼休走!”李逵见他来得凶,跳起家,挺着朴刀来斗李云,恐伤朱富。恰是有分教:梁山泊内添双虎,聚义厅前庆四人。毕竟黑旋风斗青睐虎,二人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那母大虫到洞口,先把尾去窝里一剪,便把后半截身躯坐将入去。李逵在窝里看得细心,把刀朝母大虫尾底下,尽平生力量,舍命一戮,正中那母大虫粪门。李逵使得力重,和那刀靶也直送入肚里去了。那母大虫吼了一声,就洞口,带着刀,跳过涧边去了。李逵拿了朴刀,就洞里赶将出来。那老虎负疼,直抢下山石下去了。
曹太公又叨教道:“不知懦夫要将这虎解官请功,只是在这里讨些赍发?”李逵道:“我是过往客人,忙些个。偶尔杀了这窝猛虎,不须去县里请功。只此有些发便赍罢;若无,我也去了。”曹太公道:“如何敢骄易了懦夫!少刻村中取川资相送。我这里自解虎到县里去。”李逵道:“布衫先借一领与我换了盖。”曹太公道:“有,有。”当时便取一领青布衲袄,就与李逵换了身上的血污衣裳。
朱贵道:“此计大妙。事不宜迟,能够清算,尽早便去!”朱富道:“只是李云不会酒,便麻翻了,毕竟醒得快。另有件事。倘或今后得知,须在此安身不得。”朱贵道:“兄弟,你在这里卖酒也不济事。不如带领长幼,跟我上山,一发入了伙。论秤分金银,换套穿衣服,却不欢愉?彻夜便叫两个火家,觅了辆车儿,先送老婆和金饰行李起家,约在十里牌等待,都去上山。我现在包里内带得一包蒙汗药在这里;李云不会酒时,肉里多糁些,逼着他多吃些,也麻倒了。救得李逵,同上山去,有何不成?”朱富道:“哥哥说得是。”便叫人去觅下一辆车儿,打拴了三五个包箱,放在车儿上;家中粗笨物事都弃了;叫浑家和后代上了车子,分付两个火家跟着车子,只顾先去。
前面李都头坐在顿时。看看来到前面,朱富便向前拦住,叫道:“师父且喜,小弟将来接力。”桶内舀酒来,斟一大钟,上劝李云。朱贵托着肉来,火家捧过果盒。李云见了,仓猝上马,跳向前来,说道:“贤弟,何劳如此远接!”朱富道:“聊表门徒孝敬之心。”李云接过酒来,到口不吃。朱富跪下道:“小弟已知师不喝酒,本日这个喜酒也饮半盏儿,”李云推却不过,略呷了两口。朱富便道:“师父不喝酒须请些肉。”李云道:“夜间已饱,吃不得了。”朱富道:“师父行了很多路,肚里也饥了。虽不中,胡乱请些,以免小弟之羞。”拣两块好的递将过来。李云见他如此,只得勉意吃了两块。朱富把酒来劝上户里正并猎户人等,都劝了三钟。朱贵便叫兵士庄客世人都来吃酒。这伙男女那边顾个冷,热,好,不好。正如这风卷残云,落花流水,一齐上来抢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