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渐缓,柳婕妤舞回天子面前,背对他朝后仰首曲腰,然后将酒樽置于额上,双手展开,腰持续向后曲,弯出一个令人赞叹的弧度方才静止。酒樽稳稳地停在她额头上,纹丝不动。
裴尚食一愣,旋即低首称是,冷静地退了归去。
程渊承诺。太后顿了顿,又弥补道:“这些女子,春秋不能超越二十,面貌品性都不能差。”
程渊点头:“她多次在宫中宴集上作舞,一曲《梁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姿之美无人能及,乃至厥后不在宫中了,先帝仍念念不忘。”
柳婕妤含笑道:“程先生是两朝良臣,我原是长辈,理应见礼。”
程渊沉吟不语。柳婕妤退下腕上羊脂玉镯,便要塞给他。程渊忙退后两步,躬身推却:“娘子千万不成。臣并非重财逐利之人,且娘子此举被太后得知,只怕……”
(待续)
柳婕妤想想,又问:“这位菊部头,当初为何出宫?现在在那里?”
柳婕妤手持银匙,前后将酒、盐、梅卤、姜末、橙齑及椒末洒在蟹生上,再以银箸拌匀。
皇太后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嘲笑差未几是她表达气愤的最狠恶体例了。程渊心下不安,面上却也并无任何透露,仍然寂静侍立着,垂目盯着靴尖,与郦贵妃一起等着太后另寻话题。
柳婕妤谨慎翼翼隧道:“我能够问启事么?”
柳婕妤承命,从司膳浑家处接过备好蟹块的银碟,取银箸搛蟹送至口中,咀嚼以后稍待半晌,再含笑欠身回禀:“咸淡合宜。”
天子亲手取过婕妤额上酒樽,缓缓饮尽樽中酒,婕妤浅笑回身,裣衽为礼。
“哦,是谁?”柳婕妤低首请教。
程渊请婕妤直言。柳婕妤道:“昨日我于重九排当上作《梁州》舞,官家当时看了,回到寝殿,却叮咛我不成再舞此曲,说……太后不喜好。”
皇太后道:“虽说官家开口,便是口谕,但进膳之事非同小可,事关天子龙体安危,怎能不按端方行事?你见了官家,务必把老身的意义转告给他。”
太后似有些倦意,斜倚向身后的隐几,闭上了眼睛。少顷,再展开眼,目光懒洋洋地抛向花架上一瓶紫白相间的玉瓯菊,暴露一痕嘲笑:“真不错呀,既会跳《梁州》舞,又会做点心。”
程渊低首凝睇她落在水中的美好身影,轻叹一声,保持着低眉顺目标神态,缓缓道:“先帝宫中,曾有一名知乐律、善歌舞的女子,艳冠仙韶院,人称菊部头。”
整了整衣冠,他朝那女子长揖:“柳娘子安好。”
一叠舞过,柳婕妤放下琵琶,舞动着移至天子面前,俄然伸手,将天子面前的酒樽拾起。
程渊忙又行礼,口中道:“娘子如此折杀老臣了。”
太后持续问:“除了洗手蟹,她克日还做了甚么给官家吃?”
程渊缓缓说出三个字:“刘司膳。”
天子已规复了此前神态,含笑任她随便而为。她手托酒樽,还是旋舞,而不管如何抬手拂袖,樽中酒始终未有一滴溢出。殿中人骋目相顾,皆悄悄称奇。
程渊所行这一起植有长松修竹,浓翠蔽日,阴霭如云,人行其间,日光穿过绿荫,落在衣衫之上,若碎金屑玉。松林以后绕过山石洞室,面前豁然开畅,小西湖水源处寒瀑飞空,注下碧水十余亩,中植芙蕖万柄。程渊刚至湖边,便见飞瀑之下湖畔的大石上立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现在顶风而立,衣袂飘飞,恍若欲离地飞升普通。
郦贵妃点头称是,不敢再多说甚么。
银盘中堆着碎冰垒成的冰山,山颠承托着如冰普通纯洁的琉璃盘,此中盛着斫好的蟹生,半壳含黄,双螯胜雪,晶莹肉质有半透明的质感,在琉璃盘与冰屑映托下显得格外冰润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