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金粟拂征鞍,草吐青芽媚远滩。
工夫荏苒。那年上元十五,又值越公寿诞,天下文武大小官员,无不赍礼上表,到府称贺。当时李靖恰在长安,闻知越公寿诞,即具揭上谒,欲献奇策。未及到府,门吏把揭拿去。时越公尚未开门,只得走进侧室班房里服侍。那些差官将吏,俱亦在内慌乱。西边坐着一个虎背熊腰、仪表不凡的大汉,李靖定睛一看,便举手道:“兄是那边人氏?”那大汉亦起家举手道:“弟是山东人。”李靖道:“兄贵姓大名?”那人道:“弟姓秦名琼。”李靖道:“本来是历城叔宝兄。”叔宝道:“敢问兄长上姓何名?”李靖道:“弟便是三原李靖。”叔宝道:“就是药师兄,久仰。”两人重新叙礼,握手就坐,各问来因。叔宝问李靖所寓,靖答道:“寓在府前西明巷,第三家。”
倏忽数日,又是新年,接连灯节附近。叔宝与伯当商讨道:“来日向晚,就是正月十四,进长安还要清算表章礼品,十五日绝早进礼。”伯当道:“也只是明日早行就罢了。”叔宝凌晨叮咛健步,清算鞍马进城。柴嗣昌晓得他有公事,不好禁止;只是太原的回书不到,心内迟疑,暗想:“叔宝进长安,赍过了寿礼,独自归去了,决不肯重到寺中来;倘岳父有回书来请,此人去了,我前书岂不谬报?今我陪他进长安去看看灯,也就完了他的公事,邀回寺来,好候我的岳父的回书。”嗣昌对叔宝道:“小生也要回长安看灯,陪恩公一行何如?”叔宝因搭班有些不铛铛,也要借他势头进长安去,连声道好。嗣昌便叮咛部下清算鞍马,着众将督工修寺。命随身二人,带了包匣,多带些银钱,伴随秦爷进京送礼。饭后起家,共是五俦漂亮、七骑马、两名背包健步,从者二十二人,离永福寺进长安。叔宝等从到寺至今,才过半月,路上风景,又已一变:
越公到明日,因不见张美人进内来服侍,即差人检察。来答复道:“房门封闭,人影俱无。”越公猛省道:“我失检点,此女必归李靖矣!”叫人开了房门,室中服饰金饰,纤毫不动,开载明白,同一禀帖留于案上,取来呈上。上写道:
信陵君魏无忌,因妹夫平原君为秦国所围,亏如姬窃了兵符与信陵君,率兵十万,大破秦将蒙骜,救全赵国。他门客有人对信陵君道:“德有可忘者,有不成忘者:人有德于我,是不成忘;我有德于人,这不成不忘。”总之,施恩的断不成望报,受恩的断不成忘人。
春气着山萌秀色,微风沾水弄微澜。
话说王伯当乃弃隋的名公,眼空四海,他那边看得上那黄伞下的紫衣少年?齐国远、李如珪,彼苍白日,放火杀人,那边怕阿谁打黄伞的尊官?秦叔宝却委身公门,知高识下,赶在甬道中间,将三友拦住道:“贤弟们不要上去,那黄伞底下,坐的少年人,就是修寺的施主。”伯当道:“施主罢了,如何就不走?”叔宝道:“不是这等说,是个现任的官员。”李如珪道:“兄如何晓得?”叔宝道:“用这两面虎头便牌,想是现任官员。今我兄弟四人走上去,与他见礼好,还是不见礼好?”伯当道:“兄讲得有理。”四人齐走小甬道,至大雄宝殿,见很多的匠作,在那边做工。叔宝叫了一声。世人近前道:“老爷们有甚么话叮咛?”叔宝道:“借问一声,这寺院是何人修建得这等划一?”匠人道:“是并州太原府唐国公李老爷修盖的。”叔宝道:“他留守太原,如何又到其间来干此功德?”匠人道:“因仁寿元年八月十五日,李老爷奉圣恩钦赐回籍,晚间寺内权住,窦夫人临蓐了第二位世子,李爷怕秽污了清净地土,发心布施,重新修建。那殿上坐着打黄伞的,就是他的郡马,姓柴名绍,字嗣昌。”叔宝心中就知是那日在临潼山,助他那一阵,晚间到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