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灯景色,大是分歧。王伯当、柴嗣昌、齐国远、李如珪一班人看了御灯楼,东奔西走,时聚时散,或在茶坊,或在酒坊,或在戏馆,那边考虑回寓?叔宝多次催他们出城,只是不听。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化。
翠袖低垂笼玉笋,湘裙斜曳露弓足。
却说叔宝同众友,捱挤到这个热烈的地点,又想起李药师的话来,对伯当道:“凡事不要与人争竞,以忍耐为先。需求忍到不能忍处,才为豪杰。”王伯当与柴嗣昌,听了叔宝言语,一个个收敛形迹。只是齐国远、李如珪两个粗人,旧态复萌,以体力方刚,把些人都挨倒,挤将出来,看圆情玩耍。李如珪出高傲族,还晓得圆情。这齐国远自幼落草,惟风高放火,月黑杀人,他那边晓得甚么圆情玩耍的事?看着人圆情,大睁着两眼,连行头也不认得,对李如珪附耳道:“李贤弟,圆骨碌的东西,叫做甚么?”如珪笑戏答道:“叫做皮包铅,按八卦灾害数,灌六十四斤冷铅培养。”国远道:“三小我的力也大着呢,把脚略抬一抬,就踢那么样高。踢过圈儿,就赢一匹缎彩、一对银花,我可踢得动么?”
却说秦叔宝见了李靖,忙赶回下处。这班朋友,用过了酒饭,只等叔宝返来,才算还了店帐。见叔宝来了,世人齐声道:“兄长如何不带我们进城去?”叔宝道:“五鼓进城,干甚么事?现在恰好进城耍子。”王伯当问起李玄邃,叔宝道:“所赍礼品,刚好拨在玄邃记室厅收;但彼事冗,不及细谈。闻知兄长在此,托弟多多请安。”因对世人道:“我们现在清算进城去罢。”
先人有诗赞道:
村在骨中踢不去,俏从胎里带将来。
诗曰:
此时踢罢行头,叔宝取白银二十两、彩缎四匹,搭合两位圆情的美女;金扇二柄,白银五两,谢两个监论圆情的朋友。此时公子也待打发圆情的美女,各归院落,自家要往贩子闲游了。叔宝一班,别了公子,出打球场,上了蓝轿,只见街坊上灯烛光辉。恰是:
人影蹁鸾鹤,箫声咽凤凰。百年能底事,作戏且逢场。
几次踢罢娇有力,云鬟疏松宝髻偏。
麒麟乃是毛虫长,故引千群猛兽朝。
四围玛瑙城,五色琉璃洞。千寻云母塔,万座水晶宫。珠缨密密,斑斓重重。影晃得乾坤动,光摇得天下红。半空中火树花开,高山上弓足瓣涌。活泼泼神鳌出海,舞飘飘彩凤腾空。更兼天时天时相扶从。笑翻鲜艳,走困儿童。彩楼中,词括尽万古风骚;画桥边,谜突破千人懵懂。碧天外,灯照彻四海小巧。花容女容,灯光月色,争明莹。车马迎,歌乐送,端的彻夜连宵兴不穷。管甚么漏尽铜壶,承闰年事,元宵佳节,乐与民同。
众朋友看了越公杨府门首凤凰灯,已是初鼓了,却奔东长安门来。那齐国远自幼落草,未曾到得帝都。本日又是个上元佳节,灯明月灿,锣鼓喧天;他也没有一句好话对朋友讲,扭捏这个粗笨身子,在人丛中捱来挤去,欢乐得紧,只是头摇眼转,乱叫乱跳,按捺他不住。
凤翅展南山天下咸欣兆瑞
说话之间,已到城门口。叔宝叮咛两名健步:“我比众老爷分歧,有公事在身。把回书与回批,可用毡袋随身带了,这都是性命相干的事。傍晚时候,我的马却要多加一条肚带,谨慎服膺。”叔宝同诸友,各带随身暗器,领两员家将进城。那六街三市勋卫宰臣,百姓百姓,奉天子之命,与民同乐。家家结彩,户户铺毡,清算灯棚。这班豪杰,都看到司马门来,倒是宇文述的衙门,那扎彩匠所缚灯楼。他倒是个兵部尚书府,照墙后有个射圃,天下武职官的升袭比试弓马的去处,又叫做小教场。如何有很多人喝采?乃是圆情的抛声。那个敢在兵部射圃圆情?就是宇文述的公子宇文惠及。宇文述有四子:长曰化及,官拜治书侍御史;次曰士及,尚晋阳公主,官拜驸马都尉;三曰智及,将作少监;惠及是他最小儿子,倚着门荫,少不得做了官。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穿了绫锦,吃了珍羞,侍从的不过是一干游食游手,谗谄面谀的光棍,帮闲他使酒渔色玩耍浪荡。这圆情一节,未曾踢得一两脚,就赞他在行,他也自说在行,是以行天下圆情的把持,探听得长安赏灯,都赶到长安来,在宇文公子门下。公子把父亲的射圃讨了,改做个球场。正月月朔,踢到这灯节下来,把月台上用五彩装花缎匹,搭起漫天帐来,遮了日色,正面结五彩球门,书“官球台”三字。公子上坐,摆布坐二个美人,是长安城平康巷聘来的。因圆情无出其右,外号金凤舞、彩霞飞。月台东西两旁,扎两座小牌坊。天下的这些圆情把持,两个一伙,吊顶行头,辅行头,雁翅排于摆布,不下二百多人。射圃上有一二十处抛场,有一处两根单柱,颗扎起一座小牌坊来。牌坊上扎个圈儿,有斗来大,号为彩门。江湖上的豪杰朋友,不拘锁腰、单枪、对拐、肩妆、杂踢、踢过彩门,公子月台上就送彩缎一匹,银花一对,银牌一面。凭那人有多少谢意,都是这两个圆情的得了。也有踢过彩门,赢了彩门银花去的;也有踢不过,贻笑于人的。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