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些长安的妇人,生在繁华之家,衣丰食足,内里景色,也不大动贰内心。偏是小户人家,巴巴吃紧,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歌乐;时人有诗,以道灯月交辉之盛:
七骑马,带了一干人,齐奔潼关道,至永福寺前。柴郡马要留叔宝在寺候唐公回书。叔宝道:“恐有人物色不便。”还叮嘱寺中,把报德祠速速毁了,那两根泥锏不要露在人眼中。举手道别,马走如飞。
夫天下尽多无益之事,尽多不平之事。无益之事不过是玩耍戏耍;不平之事,一时奋怒,拔刀相向。要晓得不平之气,常从无益里边寻出来。世人看了,眸子中火生,听了气度中怒发。这不平之气,个个有的。若没个济弱锄强的手腕,也只干着恼一番。若逞着一勇到底,礼服他不来,反惹出祸害,也不是豪杰知彼知己的伎俩。果是豪杰,凭着本身本领,怕甚天孙公子,又怕甚后拥前遮?小试着百万军中,取大将头的风景,怕不似斩狐击兔,除却一时大憝,却也是作淫恶的无不报之理。所谓:
却说城门口留门去,才得关门,正所谓贼去关门。那街坊就是尸山血海普通,百姓百姓的房屋,烧毁不知其数。此时宇文述府中,因天子赐灯,却就有赐的御宴,大堂开宴。凤烛高烧,阶下吹打,一门权贵,享天子洪恩。喝酒之间,府门外如潮流普通,涓涓不竭,很多人拥将出去,口称:“祸事”。宇文述着忙,离宴下滴水檐来,动摇手叫世人不要乱叫。有几个本府家将来禀道:“小爷在西长安门外看灯,遇盗贼舞社火为由,伤了小爷性命。”宇文述最宠嬖此子,闻知死于非命,五内皆裂道:“吾儿与盗贼何仇,被他打死?”这些家将,不敢言纵公子为恶。众家将俱用谎话粉饰道:“小爷因酒后与王氏女子作戏玩耍,他那老妇哭诉于盗贼;盗贼就行凶,把小爷伤了性命。”宇文述问:“那老妇与女子安在?”答道:“老妇不知去处,女子现在府中。”宇文述大怒道:“快拿这个贱人,与我拖出仪门,一顿乱棒打死了罢!”又命家将大家带刀斧,检察那妇人家,另有几口家眷,尽行殛毙;将住居房屋,尽行拆毁,放火燃烧。世人得令,便把此女拖将出来打死了,丢在夹墙里去;老妇家口,都已杀尽。恰是:
祸淫原是天心,惟向豪杰假手。
将近少华山,叔宝在顿时对伯当道:“来年玄月二十三日,是家母的整寿六十,贤弟可来帮衬帮衬?”伯当举李如珪、齐国远道:“小弟辈天然都来。”叔宝也不肯进那山,两下分离,自回齐州不题。
心头火起,吵嘴雷鸣。猛兽身躯,直冲横撞。打得前奔后涌,杀得东倒西歪。风骚才子堕冠簪,蓬头乱撺,仙颜才子褪罗袜,跣足忙奔。尸骨堆积平街,血水遍流满地。恰是威势踏翻白玉殿,喊声震惊紫金城。
触碎青丝网,走了锦鳞蛟。突破漫天套,高飞玉爪雕。
自是豪杰胆智奇,捐躯何必为相知?
当时若老若少,若男若女,来往玩耍;凭你极老诚,极贞节的妇女,不由心神泛动,一双脚头,尽管要打扮的出来。走桥步月,张家妹子搭了李店姨婆,赵氏亲娘约了钱铺妈妈,嘻嘻哈哈,按捺不住,做出很多风骚波俏。惹得长安城中天孙公子,游侠少年,丢眉做眼,轻嘴薄舌的,都在灯市里穿来插去,寻香哄气,追踪觅影,调情绰趣,何尝至心看灯?因这走桥步月,惹出一段事来。有一个寡居的王老娘,领了一个十八岁老迈的女儿,奶名碗儿,一时欢畅也出去看起灯来。你道那王老娘的女儿,生得如何?
气断香魂寒粉骨,剑飞霜雪绝妖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