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栋雕梁,珠帘翠箔。堂中列举,无一非眩目标奇珍;案上摆设,想多是赏心的宝玩。苍头并赤足,一行行阶下趋承;紫袖与青衣,一对对庭前侍立。仆人有礼,晋接处天然肃肃雍雍;客子何来,投止时无妨信信宿宿。恰是潭潭堪羡贵爵府,滚滚应惭尘俗身。
谋刁滑似蜮,暗里欲飞沙。世乱忠贞厄,无端履祸芽。
一日,偶有事到华州,路经华山,闻说山神华山大王,甚有灵应。遂具香烛,到庙瞻拜,具疏默祷道:
且说那些被大雨淹没的处所,有司申报上官,具本奏闻朝廷。隋主览奏降旨,着所司设法治水,一面施助被灾的百姓,因想:“我曾梦大水为灾,现在公然近京的处所,多有水患,我梦应矣!”自此倒释了些狐疑。
少顷事竣,那马跑回,到得门首,从空而下。李靖上马入门,只见老夫人蓬首素服,满面愁惨之容,迎着李靖说道:“郎君何误我之甚也!此瓶中水一滴,乃人间一尺雨;本约止下一滴,何独于此一方连下二十滴?今此方高山水高二丈,田禾屋舍群众,都被淹没。老身因轻于托人,已遭天罚:鞭背一百,小儿辈俱当获谴矣!”李靖闻言大惊,一时愧悔跼蹐,无地自容。老夫人道:“此亦当稀有存,焉敢相怨?有劳尊客,仍须奉酬;但珠玉金宝之物,必非君子所尚,当另有以相赠。”乃唤出两个青衣女子来,貌俱极美,但一个满面笑容,一个微有喜色。老夫人道:“此一文婢,一武婢,惟郎君择取其一,或尽取亦可。”李靖谦谢道:“靖有负拜托,乃至相累,方自惭恨,得不见罪足矣,岂敢复叨隆惠?”老夫人道:“郎君勿辞,可速取而去。少顷儿辈返来,恐多不便。”李靖想道:“我若尽取二婢,则仿佛贪;若专取文婢,又仿佛懦。”因指着那武婢对白叟道:“若必欲见惠,愿得此人。”老夫人即命苍头,牵还了李靖所骑之马,又另备一马,与女子乘坐,相随而行。
燕雀安知鸿鹄志,任他肉眼笑豪杰。
“布衣李靖,不揆狂简,献疏华山大王殿下。靖闻上清下浊,爰分六合之仪;昼明夜昏,乃著神人之道。又闻聪明朴重,依人而行,至诚感神,位不虚矣。伏惟大王嵯峨擅德,肃爽凝威;为灵术制百神,配位名雄四岳;是以立像清庙,作镇金方。遐观历代哲王,莫不顺时禋祀。兴云致雨,天实肯从,转孽为祥,何有不赖?于乎靖也,一丈夫尔,何乃进不偶用,退不获安,呼吸若穷池之鱼,去处比失林之鸟,哀伤之心,不能亡已!社稷凌迟,宇宙颠覆,奸雄竞逐,郡县土崩。兹欲建义横行,云飞电扫,斩鲸鲵而清海岳,卷氛祲以辟江山。俾万姓昭苏,庶物昌运,即应天顺时之作也。若大宝不成以据望,思欲仗剑谒节,俟飞龙在天,捧忠义之心,倾身济世,吐肝胆于阶下,惟神降鉴。愿示进退之机,以决平生之用。有赛德之时,终陈伐鼓。若三问不对,亦何神之有灵?靖当斩大王之头,焚其古刹,建纵横之略,未为晚也。惟神裁之。”
殷高与文王,因梦得良相。楚襄风骚梦,感得神女降。
仁寿元年六月,隋主第三子蜀王秀,因晋王广为太子,心胸不平。太子恐其为患,暗嘱杨素求其过端而谮之。隋主信了谗言,乃召秀还京,即命杨素推治。杨素诬其酷虐害民,奉旨废为庶人,幽之于别宫。那不怕事的唐公李渊,又上本切谏。且请将已废太子勇及蜀王秀,俱降封小国,不成便斥为庶人。隋主虽不准奏,却也不罪他。只是愈为太子所忌,遂与张衡、宇文述等商讨,问他:“有何奇策,除却此人?我的东宫安稳,你们繁华可保。”宇文述道:“太子若早说要处李渊,可把他嵌在两个庶人党中,少不得一个族灭。现在圣上久知他奸佞,一时恐摆荡他不得。”张衡道:“这却何难!主上生性猜嫌,尝梦大水淹没都城,心中不悦。前日郕公李浑之子洪儿,圣上疑他名应图谶,暗叫他自行殛毙。本日下官学北齐祖珽杀斛律光故事,布散谎言:浑渊都从水傍,能不动疑?恐不免破家杀身之害。”太子点头称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