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樊虎来见秦琼道:“迩来齐鲁空中凶荒,贼盗生发,官司捕获,都不能了事。昨日本州刺史,叫我招募几个了得的人,在本郡访拿。小弟说及哥哥,道哥哥技艺绝人,豪杰盖世;甘心让哥哥做都头,小弟作副。刺史欣然,着小弟请哥哥出去。”秦琼道:“兄弟,一身不属官为贵。我累代将家,若得志,为国度提一枝兵马,斩将搴旗,开疆展土,博一个荣封父母,荫子封妻;若不得志,有这几亩薄田,几树梨枣,尽能够扶养老母,抚养妻儿。这几间破屋,中间村酒雏鸡,尽能够知己谈笑;一段大志,没按捺处,不会吟诗作赋,鼓瑟操琴,拈一回枪棒,也足以耗损他,怎低头向这些赃官府下,听他批示?拿得贼是他的功,起来赃是他的钱。另有我们费经心力,拿得几个强盗,他得了钱,放了去,还道我们诬盗。若要咱和同水密,反害良民,满他饭碗,咱心上也过不去,做他甚么?咱不去!”樊虎道:“哥,官从小大来,功从细积起。当初韩信也只是行伍起家。你不会拈这枝笔,做些甚笔墨出身,又亡故了先前白叟家,又靠不得他门荫,只要这一刀一枪奇迹,能够做些谋生,还是去做的是。”
游子天涯路,高堂万里心。临行频把袂,鱼雁莫浮沉。
高岗连野起,古木带云阴。红绣天孙锦,黄飘佛国金。
城郭可倾慕愈劲,化云飞上白云堆。
渺渺尘随征骑,飘飘风弄行旌。
那建威看了这些,只拣高大肥壮的道:“这匹好,那匹好。”拣定一匹枣骝;叔宝却拣定一匹黄骠。润甫道:“且试二兄的眼力。”牵出后槽,建威便跳上枣骝,叔宝跳上黄骠,一辔头放开,烟也似去了。那枣骝去势极猛,黄骠似不经意;及到返来,枣骝觉钝了些,脚下有尘;黄骠快,脚下无尘,且又驯良。贾润甫道:“原是黄骠好。”叔宝就买黄骠。估客要一百两,叔宝还了七十两。贾润甫主张是八十两。估客不肯,润甫把本身用钱贴去,方买得成,立了契。同在贾润甫家,吃得半酣回家。今后倒是亏这黄骠马的力。
喜的是翻身离虎穴,谁知出错在龙潭!
竹披耳峻,风入轻蹄;死生堪托,万里横行。
不说叔宝解军之事。再说那李渊,见准了这道本,着他做河北道行台太原郡守,便似得了一道赦书,仓猝叫清算起家,先发放门下一干人。这日月台丹墀仪门外,若大若小,男男女女,挨肩擦背,屁都挤将出来。唐公坐在滴水檐前,看着这些部下人,顾恤他效力日久,非常动念,目中垂泪道:“我实希冀长安仕进,搀扶你们毕生遭际。不料逼于民谣,挂冠归去,世人在我门下的,都不要随我去了。”唐公允昔待人有恩,世人一闻此言,放声大哭,个个非常痛苦。唐公见他们哭得痛苦,眼泪更加滚出来,将袖拂面忍泪道:“你们不必哭泣,莫非我本日不仕进,将你这些世人,赶逐去不成?我有两说在此:有领我田畴耕作的,有店房买卖容身的,有在我门下效力、得一官半职的,有长安脚下有甚么亲故的,这几项人,都不要随我去了。若没有田畴耕作,店房心机,长安中又举目无亲,这类人留在京中,也没有效处,都跟我到太原去,将高就低,也还过了日子。”这些部下人内,有甘心跟去的,即忙承诺:“小的们愿随老爷。”人多得紧,到底不知是阿谁肯去阿谁不肯去。唐公毕竟有经纬,叮咛下边世人:“与我分做两班:太原去的,在东边丹墀;长安住的,在西边丹墀。分定立了,我另有话。”唐公口里叮咛,内心暗想道:“甘心去的,毕竟未几。”谁料这干人略可抽身的,都愿跟归太原,有立在西丹墀的,还复转到东边去,一立立开,东西两丹墀,约莫各有一半。那些世人鄙人边纷繁私议:在长安住下的,舍不得老爷知遇之恩;要去时,奈长安城中,沾亲有故,大小有出息拘束,买卖牵缠,不得跟去。故此同是一样部下人,那西边人羡东边人,仿佛马上登仙的普通。唐公问西丹墀:“都是长安住下么?”有几员官上来禀谢道:“小人蒙老爷汲引,也有金带出息。”有几个道:“小人领老爷钱本房屋。”有几个禀道:“小的领老爷田畴耕作,这项赋税花利,每年赍解到老爷府中公用。”唐公听毕,叮咛把卷箱抬出来,不拘男妇老幼,有一名流与他棉布二匹,银子一锭。赏毕又叮咛道:“我不在长安为官,你世人越该收敛形迹,守我法度。都要留意牢记!”世人叩首去了。唐公又向东边的道:“你们这干是随去的了么?”世人都上前道:“小的们妻孥几辈了,甘心跟了老爷太原去。”唐公叮咛开一个花名簿,授予行粮银两,不准骚扰一起颠末处所,纤细物件,都要平买平卖,强取官方分文,责究不恕。叮咛了,退入后堂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