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告别后,霍浩倡袍服飞扬,双目炯然直视宗子。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他不谨慎获咎她了?或是……窃听她抽泣之事,被发明了?
说着说着,行了揖礼。
——源自他的浅笑。
他几次回顾, 却不知期许的是甚么。
霍夫人待丈夫交代结束,挽了霍锐承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丁宁,不过乎是让他劳逸连络,相中谁家令媛,定要捎信给她如此。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宋鸣珂狐惑。
她眨了眨眼,眼底平增警戒与摸索,如有所思,仰首凑向他,小嘴一撅:“我……太凶,吓到二表哥了?”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哪怕上辈子,父亲为宋显琛的死而降罪霍家,率先考虑的亦是国之安危。
宋鸣珂耳边是他暖和沉嗓,面前是他赛过融融春光的纯洁容颜,浅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寂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来往百姓络绎不断,不时偷望停驻城墙下的霍家步队;而霍家步队则神采奥妙,不时偷望十余丈外的小树林。
他刚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侯爷稍等!长公主驾到!”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红色骏顿时, 霍睿言身穿竹叶暗纹青袍,外披浅灰色素缎大氅, 少年如玉, 难掩日趋彰显的宽肩窄腰。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护送马车车队,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
这一日,夕阳感化扶疏草木,惠风习习,暗香幽幽,“表兄弟”二人如常并行于后花圃,会商“修武备”的议题。
乍然相逢,好不轻易狠下的心,摆荡了。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转眼间,暖春尽,炎夏至。
…………
“此番北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你单独留在都城,务必刻苦勤奋,戒骄戒躁,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蓟关需求你,表姨父需求你,可目下最需求你的人,是我。”
贰心中一凛,撩袍欲跪:“睿言定当经心极力,死而后已!”
十三年前,霍浩倡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以少胜多,大败诺玛族与胡尼族的二十万联军,封疆吐气,举国奋发,换来这些年的边疆稳定。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而非恭维阿谀。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霍睿言顺她之意站直身子,略微垂目,便能瞧见她的笑意,自嘴角漾至清澈明眸。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片刻后,他调剂呼吸,赧但是笑:“君威之下,未免胆怯。”
霍睿言甘醇嗓音好似东风化雨,温雅视野直直落在她秀容上,眸底凝着温暖日光。
“西域和北境良驹甚多,千里马皆志在四方,无妨略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