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多年来,官员升任和降谪,不问劳逸政绩,只谈资格;纨绔后辈不干闲事,却充当馆阁要职。战略规戒弊端,轰轰烈烈推行半年,但用力过猛,因权贵反对而搁置,徐怀仁受多方弹劾,免除后郁郁而终。
比起直接命令,她甘愿尊敬他的志愿,才邀他伶仃聊几句。
霍睿言甘醇嗓音好似东风化雨,温雅视野直直落在她秀容上,眸底凝着温暖日光。
朝中很多与霍家交好的官员闻讯赶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 美人含情眺望,无不祝贺定远侯, 并赞叹两位公子的绝世姿容。
“二表哥曾说愿为我分忧,此话还作数吗?”宋鸣珂深吸一口气,突破沉默。
肉痛如绞,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宋显扬浅笑拥戴:“殿下未免太小题大做。南迁触及题目极多,可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再说,这雪跟小米粒似的,离雪灾另有十万八千里!还请陛下放宽解,免得有损龙体。”
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实际上,这是宿世徐怀仁在宋显扬即位后的政改之策。
余桐正欲上前,惊闻廊下传出扳谈声,且提及太子,他当即闪身躲入漏砖墙后。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小少女表示免礼,明眸掠向霍氏兄弟,眼眶微湿,脸颊泛红,随即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他不谨慎获咎她了?或是……窃听她抽泣之事,被发明了?
宋鸣珂自知打动之下欠考虑,却被他最后两句气得颤栗。
殿外寒意囊括,未见余桐迎候,她却被突如其来的雪惊到了!
直到方才远远见那毛色油亮的红色骏马,那夜被霍睿言圈在马背上的赧然翻涌复至,滋长久别相逢的高兴,又勾出即将分离的愁思。
“二表哥,借一步说话。”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 而非恭维阿谀。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岳峙渊渟,安闲笃定。
“当然,陛下固然叮咛。”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贰心中一凛,撩袍欲跪:“睿言定当经心极力,死而后已!”
霍浩倡与夫人齐声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时分歧昔日……”
“蓟关需求你,表姨父需求你,可目下最需求你的人,是我。”
一国之君,竟以摸索口气与朝臣之子筹议!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策论?这下头大了!她可不会!不过……有太子哥哥撑着,不虚!
霍夫人原是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忍不住扭头,偷偷抹泪。
他衷心但愿, 在不久的将来,旁人谈起“霍睿言”三字时, 不是他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面貌, 而是他的才气,或文采斐然,或政绩凸起, 或军功累累。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不好倔强逼迫,干脆放在眼皮子底下。
恭送天子起驾回寝宫后,宋显扬笑对劲味深长:“莫悲观,你还小。哥哥事要忙活,先告别了。”说罢,拍拍她的肩,大摇大摆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