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未几是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初夏，傅延之和阿鱼一起去秦淮河边玩耍，恰都雅见一只明白鹤扑棱棱地擦着河面飞来。
谢怀璟内心妒忌得要命，神采却缓了过来，变成了暖和带笑的模样，半是摸索半是究查：“你如何晓得是他？”
谢怀璟：“……”他当真悔怨带阿鱼来翠微山赏秋。现在他只想带阿鱼回府，一点也不想让阿鱼和傅延之见面，但阿鱼望过来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殿下已然疲累不堪”，若现在折返，反倒印证了阿鱼这个动机……显得他很没用似的……
夜色浓而静，微微透着凉意。谢怀璟碰了碰阿鱼的肩膀, 轻声唤道：“阿鱼，先醒醒，回屋再睡, 别着凉了。”
但他很快又想到，只要风一吹，云就飞走了。
很快便是玄月九重阳日。
她很轻，明显常日吃了那么多生果点心, 还是没甚么重量, 不消吃力就能稳稳地抱着走。却也软绵绵的, 像刚蒸好的糯米糕。谢怀璟笑了一下, 感觉阿鱼仿佛一朵轻飘飘软乎乎的云。
谢怀璟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走。”他深吸一口气，神采平静地跟上阿鱼。
阿鱼便美滋滋地收下了竹笛。
傅延之愣了愣，终究收了竹笛，大步走过来，目光在阿鱼身上绕了又绕，却先向谢怀璟拱了拱手，“拜见殿下。”
谢怀璟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傅延之却上了心。隔日便去了沈府后山的竹林，挑了一截枯燥而坚固的竹子，亲身拿刻刀钻出小孔，贴上笛膜，赠给了阿鱼：“mm，没有鹤骨笛，竹笛也是一样的。”他怕阿鱼不信，还拿竹笛吹了半首曲子，确是清越而动听的。
谢怀璟见她没跟上来，不由回顾笑问道：“才走这么几步路，就累得走不动了吗？”
阿鱼睡得沉——谢怀璟只是悄悄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就毫无认识地向一旁栽倒了。
随后他便见阿鱼俄然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欣喜道：“是二哥哥！吹笛子的人是二哥哥！”
这些旧事，都是谢怀璟不晓得的。
阿鱼却已经循着笛声找畴昔了。走出一小段路才发明谢怀璟待在原地没动，不由迷惑道：“殿下是走不动了吗？”
阿鱼则在院子里采了几朵鲜菊花，上蒸笼蒸熟了，趁着日头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就用这个别例，攒了一罐子菊花干，时不时拿出来泡水喝，比喝茶水多一份暗香的甜味。
傅延之似有所感，悄悄地偏首望了过来。
那卓然独立在山涧之畔，身姿颀长，临风吹笛，衣袂翻飞的，果然是傅延之。
阿鱼没应, 仿佛睡得很深了。
这个动机一出来，谢怀璟的心境便是难言的沉闷烦躁。那种把阿鱼锁起来，不让人瞧见的动机，又如野草般漫山遍野地疯长起来。
阿鱼好香啊, 倒不是那种气味芬芳的熏香, 而是很平淡的少女芳香, 许是她沐浴时用的香肥皂的味道。
重阳必饮菊花酒，寄意祛灾祈福。膳房把前几年酿的两坛枸杞菊花酒都开了封，太子府高低大家有份，便是不会喝酒的小丫头们也略微尝了尝味儿，算是讨个吉利的意头。酒里还加了些许药材，酒香醇厚，清冷味美。
谢怀璟谨慎翼翼地伸出胳膊，一手圈住腰肢，一手垫在膝弯下, 将阿鱼抱了起来。
谢怀璟一起打横抱着阿鱼，送她回了屋，点了盏灯，悄悄无声地凝睇着阿鱼温馨的睡颜。好久以后，才起成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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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悄悄拍了拍阿鱼，摸索地唤道：“阿鱼, 阿鱼……”
谢怀璟的眸色顿时冷寂下来。但多年混迹朝堂的经历，已让他练就了泰山崩而色稳定的本领，以是现在只要眉梢微微一动，声音辨不出喜怒，“傅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