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说,“此话怎讲?”
“哦?”柏隆目光一亮。
“夫人言下之意,他们现在便有了隐蔽?”
实在,我并没有胡想过柏隆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并非因为我晓得柏隆有多聪明,而是对于柏隆如许的近侍而言,公子和我的干系,就算死力粉饰,也很难让人佩服。公子约莫也是这般想,故而他固然没有在柏隆面前明说,但也未曾决计装模作样。用人不疑,疑人不消,事已至此,公子既然信赖柏隆,那么我便也不必做多余之事。
我说:“妾观县长八字命数,算得安稳。虽暮年繁忙,但途有朱紫,现在恰是升平之时。只是命里仍有恶相,若不成掸压化解,则衰颓难料,虽有朱紫亦不成保。”
此言亦是确切。朝廷岁入,一半出于盐政。当今国库空虚,朝廷急需财帛,只怕那十万担之数仍嫌太少。
柏隆看着我,目光不定:“夫人之意……”
柏隆忙道:“岂敢劳累夫人……”
我说:“如县长方才所言,侯钜介入私盐,亦是迫于无法。实在不止侯钜,扬州本地各产盐之地,县官亦多是如此,自行收买私盐,转手卖与盐贩,就算要弥补交差的亏空,也仍然可获巨利。”
柏隆道:“鄙人曾在大将军近前用事,晓得大将军虽风华倾世, 却不近女色, 就连先帝成心以公主许配, 大将军亦推让不受。而大将军得知夫人之事, 竟马上亲身来看。大将军虽未曾将能让大将军如此牵挂的女子,除了云氏别无别人,而夫人的年纪与云氏恰是相称,夫人若不是云氏,还能是谁?”
“苦衷不必算,全露在县长眉间。”
我并不焦急,拿过茶杯来,喝一口茶。
我:“……”
我讶道:“莫非另有内幕?”
“就算他们敢,侯钜当初怎未曾乞助虞氏?”过了会,他终究开口问道。
柏隆赧然,忙道:“大将军一贯克己营私,鄙人得大将军保举,已是感激不尽,岂敢以这般小事滋扰!”
“如此。”我笑了笑,“县长若觉不成为,何不上奏陈情?”
柏隆目光定住:“夫人是说……”
我说:“海盐自古乃产盐重地,朝廷正视,亦是常理。海盐有盐场上百,海滨盐田相望,县长加派人手斥地,当可如数交差。”
我点头:“盐贩贩运私盐,赢利起码两倍。这般暴利,便是官府见一个杀一个,只怕也剿除不清。县长与其一面操心封禁,一面为交差头疼,不若因势利导,两相成全。”
自前朝以来,朝廷行盐铁官卖之制,不但制盐的盐场盐田收归官营,盐工亦由刑徒和服徭役的民人充当。这等苦工全无酬谢,且风吹日晒,炊事卑劣。来出工的人皆是迫于无法,为对付差事,天然偷闲的偷闲,误工的误工。凡产盐之地,民人对盐务徭役皆怨气深重,而官府一旦强压,则极易生乱。据城中的白叟说,就算是在前朝安宁之时,海盐一带因强征徭役而起的暴动,也每隔几年便要发作一回。当朝与前朝相较,不管朝廷还是处所官府,不管财力人力都差上很多,就连派来做苦役的刑徒都远远不及。就在前年,一批上百人的刑徒因为不堪差遣,同行刺死了监工的狱卒和府吏,四散逃命去了。而官府通缉了好久,一小我也未曾找回。
“哦?”柏隆忙道,“还请夫人明示。”
“那么那些擅自煮盐的百姓,取卤水的盐场,县长可知谁的?”
柏隆神采有些不安闲:“夫人莫拿鄙人讽刺。”
“自是侯钜。”柏隆道。
我反问:“发卖私盐,何时不是坐死的大罪?古往今来,官商勾搭不在少数,但是以开罪的官吏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