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离前次见面不过数月，昨日见到他的面以后，我就认了出来。
我不觉得然：“人何故为书？乃言语不达，只好以字表意。誊写之道，重在乎而不在形。便如这手札，看的人可看懂便是了，何必在乎字都雅欠都雅？”
我想，不愧是曹叔门下，开口便要讲大事理。
信中该说些甚么，如何说话，我早已经想好。提笔以后，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
正酬酢着，内里有人走出去，我看出去，愣了愣。
我深吸口气，只得看向那纸面。
与扮作行商去见黄遨时的模样分歧，蒋亢现在是个将军，很有威风精干之气。当然，他应当也认出了我。当时我去找黄遨，跟他同船相遇，面上并易容。故而此番看到我时，他的目光不掩惊奇。
我说：“待我修书一封，向他奉告事理。”
“恕鄙人无礼，”他说，“请女君随鄙人走一趟。”
我说：“荣可子孙合座福寿昌隆, 损则厄败交叠死无葬地。一旦为佳耦，即便阔别, 亦不得摆脱。”
伏姬目光定住。
待听我说过了曹麟和伏姬之事，公子惊奇不已。
“经史杂论皆可。”
“嗯？”公子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揉揉我的头发，“快了。”
“怎讲？”
蒋亢却挡在我面前，没有让步。
“伏姬也到了钟离县？”他问。
“女君亦来寻书？”蒋亢客气地问道。
我语重心长：“这就是此事最难之处。如果凡人尚还好说，阿麟这般生来便要做大事的，便是我祖父那般精于天机的人亦难以谋算。不过我祖父从那很多例子当中，窥得一个化解之法。那些双双败亡之人，皆伉俪异心，乃至相克入命，不得回转。如周幽王与申后褒姒，幽王本无道无义之人，喜新厌旧，乃厄运之始；申后一心为太子谋王位，与幽王反目；褒姒则为争宠使尽手腕，为幽王做下推波助澜之事，乃至祸国殃民。故而曹叔要为阿麟择偶，定要求个同心稳妥之人，我与阿麟自幼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故而有了那婚约之事。”
“嗯。”我看着他，看着他俯下来，唇边浮起笑意。
我说：“我看的都是些闲书，不敢与将军相提并论。”
曹叔分开的时候，留在在钟离县城中主事的人，就是蒋亢。
我看着她，晓得这话是说给蒋亢听的，应一声。
这蒋亢公然不是傻子，竟发觉出了我溜走的企图。心中缓慢转起了计议。我不想与曹叔伤了和蔼，故而筹算在他返来之前分开，但这蒋亢来搅局，只怕要难以脱身。
我忙道：“当然，亦有那美满的例子。如周武王与邑姜，楚庄王与樊姬，皆乃相生之例。话到此处，你当晓得曹叔为何对你和阿麟之事迟迟未肯，实在非但是为阿麟考虑，也是为了你。”伏姬看着我，有些犹疑。
“用心些。”他仿佛发明了我在走神，忽而道。
“实在史上似阿麟命格者，亦有很多。”我说, “最着名的, 便是周幽王和项羽。周幽王先娶于申, 后娶于褒，周幽王做下不端之事，乃至身故国灭, 褒姒和申后亦各自惨死。另有项羽和虞姬，项羽失被刘邦困于垓下，亦累得虞姬一道自刎。”
公子佯怒，捏我的脸。
就在此时，店外忽而传来车马的声音，有人走了出去。
“曹麟将他的心上之人拜托给你，你便这么打单她？”他看着我，似笑非笑，“你就不怕伏姬公然无辜，被你这般一吓，当真分开了曹麟？”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我说。
伏姬愣住，面上倏而暴露犹疑之色：“你安知？”
当然，我也能够来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