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骂了一通。
谢浚看着我，少顷，点头，叮咛侍从到城中各处传话，令入夜后轮番巡查，不成教特工趁着夜色再生乱事。
王霄忙道：“夫人，谢长史所言极是，此地甚是伤害。我等不久以后也要撤入宫内，为免生乱不便，夫人不若先去。”
先前商讨之时，王霄和谢浚都感觉这些诸侯兵马就算不肯退兵决意攻城，也须在这些诸侯的性命面前三思，能让我等迟延些时候。不料，这赵王世子竟如此狠绝，要将父母妻儿的性命都拿去祭旗，一点余地不留，真教人叹为观止。
“我不是还要市恩么？”谢浚道，“你尚且留下了，我怎可回宫里去？”
“东面？”世人皆神采一变。
雒阳城墙最亏弱之处，正在东面。因为老旧，东面城墙内里的夯土已经疏松，且从内里长出了很多灌木，不管砍伐还是火烧都没法断根，过不久又会固执发展出来。这些树木的根系深切墙基，将砖石撑开，使墙面鼓起，颇是伤害。此事，年年都有大臣向朝廷禀报，但朝廷无所作为。
我看着这景象，也颇是出乎料想。
谢浚说罢，却转向我，“此地不宜久留，你现下便回到宫里去。”
但事情并没有如许简朴。
“何事？”王霄马上问道。
我说：“恰是。”
灾患相叠，现在这恶果，倒是落到了我等头上。
赵王痛骂着孽畜，过了会，被军士押走。
而这赵王世子纠集来的兵马足有十万，可到处袭扰，教北军疲于对付。
我看着他消逝在城垛下，正待回身，却听得王霄唤了我一声，看畴昔，却见他和龚远等几个将官走了过来，未几，齐刷刷在我面前一礼。
“你真筹算留在此处？”他问。
王霄道：“这些诸侯兵马的行动，夫人也看到了，全无信义。他们入城以后，必在城中烧杀。北军职责，乃戍守雒阳，雒阳百姓于我等而言，亦故乡父老。我等若弃城而去，不但有愧王师之名，亦愧对家人，唯有死战，方可明志。”
我吃了一惊：“为何？”
赵王和王后都被刀架着脖子。王后发髻狼藉, 浑身颤抖不已, 赵王先前还跟着痛骂王霄，被刀刃抵在脖子上的时候，随即面色发白，也没有了声音。
王后当场晕倒，那些人质和家眷亦目瞪口呆，或是怒骂，或是哭泣一片。
我说：“将来是将来，当下是当下。秦王还未得天下，元初怎好弃这些弟兄不顾？且元月朔贯不弃同袍，坦开阔荡，长史怎好说是为了固威？”
王霄这边天然也毫不逞强，城头鼓声擂动，待得敌方兵马靠前，城楼上万箭齐发。这些诸侯的兵马阵容虽大，跟北军比起来却公然是差了很多，这边箭雨才放了几轮，冲在火线的军士便缩了归去，留下一地死伤。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布阵的军士随即冲过河去，一阵殛毙以后，将劈面的敌阵打击得七零八落。
心底不由感慨，不愧是公子旧部，这些人的确跟他一样断念眼……
那叫阵的人纵马归去，半晌，又出来，却指着城上骂道：“尔等这些叛贼！竟敢令人冒充我父王母后，待我拿下雒阳，将尔等碎尸万段！”
“夫人。”王霄正色道，“还请夫人到宫城中去，莫在此处逗留。”
“这些狗贼，那里弄来了这很多投石车！”龚远骂一声，恨恨道。
我说：“此事，谢长史可晓得？此事我等先前已经商讨过，这城墙若抵抗不住，便撤入宫城当中，等候秦王来援。”
龚远做事倒是详确，王霄本是让他把几个诸侯王带过来，不想他连同这些诸侯的家眷也赶上了城头。老长幼小挤在一处, 女眷们哭哭啼啼，有的人怀里还抱着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