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太子不喜谢妃和皇太孙,乃众所周知。公主如果谢氏,此时最担忧的,当是何事?”
“这难道恰好?”我浅笑,“太傅手中把握的不过是北军,而过了司马门,便是殿中诸将统领,无圣上谕令,北军中候其他禁卫皆不得入内。太傅住在宫中,正如在瓮中。”
荀良娣是荀尚的族侄女,与太子亦算得表亲。
我说:“太子年青气盛,听信谗言乃至失策,亦人君之常。现在陛下不能主事,唯有以尊者之名诏令清君侧,公主为助,乃适应天道,将来就算有人贰言,亦无可指责。”
半夜以后,夜深人静。
我穿戴一身玄色衣服,轻车熟路地挑着各处巷子,穿过桓府的院落和花圃,悄无声气。
我说:“豫章王不须脱手,宗室诸王手中虽有兵马,然一旦进京,易生大乱。不到危急关头,可不必豫章王出面。只要太后发诏时,豫章王不禁止,便可成事。”
白日里,我跟大长公主说过,此地已经行过玄术,乃是禁地,切不成让我和她以外的任何人进入,不然将招致厄运。大长公主已经全然佩服,一口应下。
本日在大长公主面前做的那戏法,是祖父教我的。那在白烟里消逝的,天然也不是化作阳气的金饼,而是二十枚逼真的金箔。
月色敞亮,在窗棂外投下微光。
我下了榻,把窗户关上,换一身衣服。方才那梦境太实在,一向在循环。回到榻上,我没有躺下,却干脆点了灯,翻开褥子,在席子底下摸索。
我说:“前两日夜里,太子在宫中喝酒,喝得酩酊酣醉。太子妃劝了两句,竟被太子殴打。太子谩骂她是毒妇,骂皇太孙是孽子,扬言比及继位便将二人废了。”
我这般恐吓她,天然是另有筹算。
大长公主听罢,道:“此言甚是。”
荀氏的父亲是弘农的一个县令, 原将荀氏许配给了同亲的故交之子。荀尚得知此事以后,做主毁了婚约, 不日以后, 将荀氏送入东宫, 为太子纳为良娣。
她面上已然不见了先前的惴惴神采,容光抖擞,如逢丧事。
“你这玄术,果然奇异。”她感慨道,“听此一席话,竟是茅塞顿开。”
“可就算结合了谢氏,又如何反得?”大长公主道“荀尚乃太傅,手握禁卫,且现在已宿在了宫中。”
而秣陵侯,便是现在的东海郡公,太子太傅荀尚。
内里下着雨,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如同有人在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