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门内的一处配房里,点着灯。那尸首横陈在一张榻上,身上覆着一张素帛。
“你还未说你方才去了那边。”桓瓖跟在前面道。
没有了荀尚和太子,内宫的战事便一下消弭了。公子赶到的时候,只见城门敞开着,将官批示着北军的兵士清理大战留下的残砖碎瓦和残肢断体,到处是难闻的味道。
“你如何?可曾受伤?”他吃紧问道。
我心中一惊,仓猝调转方向,朝宫道的另一边奔去。
公子没再说话。没有脱手之前,他和沈冲天然都觉得太子最多被囚禁或废黜,而不是彻夜就身故宫城。
心中飞速地计算着那些刺客的来源。
“就在那边,你要看?”
此法甚是有效, 月光被云遮住, 四周浸入暗中,弓箭皆成了无的放矢。但是刺客明显有备而来, 火线兵器声响起,竟是掩杀了过来。而此时,火线也大乱, 竟是被前后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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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公子说。
荀尚已死,残剩翅膀破罐破摔自是很有能够,但按这些人设伏的路数来看,却绝非残兵溃将做得出来。且以方才打斗之势预算,这些刺客加起来足稀有十,围捕荀尚乃是筹划已久的事,连他安排在太后身边的盯梢都被算得无一遗漏,从那里又跑出这很多人?
可待得那人靠近,我再辩白马蹄声,倒是不止一匹。我谛听,冷静数着,一……二!
公子不与他废话,沉声问:“太子薨了?”
马跑得太快,车轮的声音将那人的声音盖了去。
皇后忙道:“妾方才闻知时,亦马上遣人将殿中诸卫召来。只是因太子之事,只怕一时难以□□。”
身后传来模糊的马蹄声,似是有人追了来。
桓瓖脸上的轻松之色消逝,代以骇怪,眉头锁起。
宋渌忙道:“禀太后及大长公主,皇后就在宫中。”
“恰是。”桓瓖唇角弯了弯,“如何?你可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精力?”
大长公主不愧是在宫禁中混迹多年的人,太子的了局,与她估计的一点不差。
另有一骑在前面,我极力平复着心境。可惜鞭子跟着方才那人丧失了,接下来,我只得靠手上的短刀。
他沉默半晌,将素帛盖好,向太子端方地行了礼,走出配房外。
“太后,公主……”她涕泪涟涟,以袖捂面,“妾方才得知,太子在司马门前薨了!”
公子点头:“此事都交与了殿中将军,而后,我就将太后和母亲送去了太极宫。”
手上的鞭子挥个不断,我望着火线夜色中一处若隐若现的宫室,心中有了计议。
桓瓖微微点头,道:“彻夜宫中多事,保卫最严的便是太极宫,未查明之前,确是去太极宫最为安稳。”
大长公主毕竟惜命,忙将车帏捂好。
“公子!”我跑上跟前去,未及说话,公子却已经一把拉住我。
“彻夜宫中风云多变,我随太后移驾至此,未知皇后安在?”她说。
“我乃万寿亭侯桓皙。”公子朗声道,“方才太后及大长公主在宫中遇袭,我护送车驾至此,尔等速速去奉告殿中将军前来保护太后及大长公主!”
公子没有接话,却问:“太子安在?”
“公主放心,奴婢将他抛下了。”我一边答道,一边用车帏将短刀上的血擦洁净。
皇后忽而暴露大恸之色,抽泣不已。
天上的云气被风吹开,玉轮暴露半张脸。我方才因为躲箭下了马,正瞅着一匹要跳上去,俄然闻得身后有人惊叫起来。转头,却见是两个刺客不知何时摸了上来, 正与车驾旁的侍卫缠斗。而驾车的驭者已经被刺中胸口,倒在了车前。
桓瓖与守灵的卫士打了号召,公子走出来,半晌,将素帛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