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放心, 他们必然会来。”
我对着镜子将妆化好,又细心检察,感觉无误了,方才出门去。
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倒是勤奋。
跟何密说完话以后, 我就回到马车上,让老张去钟离县城。当夜, 我们宿在了城里的客舍当中。
固然口说无凭,但我来这里的事,只要桓府和沈府的人晓得;又兼这般描述,就算不是公子,只怕与雒阳那边也少不得干系。
我想了想,点头:“不会是好事。”
马韬笑笑,对何密点了点头。
事情急转突变,我思考了一会,当机立断,对老张道:“老张,我先去田庄。你与吕稷都到别处去,走远些,将这马车毁了,另寻脚力。”
正酬酢,马韬从堂后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看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恰是祖父田产的文书。
“这马车是桓府之物,桓府的人一看便知。且甚为显眼,城中很多人都见过,若被人群情对比,云兰的身份便出了大马脚。”
“女君,”老张亦惊奇不已,对我道,“这位桓公子,莫非就是……”
我看着他,忽而又想起了祖父叮嘱的话。
马韬看着我,半晌,点头:“本来如此,夫人节哀。”
我又道:“如有人与你问起仆人去处,你便说云兰一心为父治病,在钟离县城入耳人提及寿春有良医,便先去了寿春,令你过来措置田庄之事。”
他翻开,内里金灿灿的。我瞥了一眼马韬和何密,二人目中皆是一亮。
“这便是妾带来的钱物,一共六十金,还请县长和户曹盘点。”我说。
公然,用了膳以后, 吕稷悄无声气地从内里出去, 对我道:“女君,如你所言,何密回到城中以后便去了县长府上,现在还未曾出来。”
“这易容之术,曹叔和曹麟也会些,那日去荀府时,他二人就曾用过。”我说。
县府就在县城正中,我畴前来城里逛阛阓时,曾路过很多次。
“女君,我有一事不明。”在路旁安息的时候,老张对我说。
马韬慨然道:“今上以孝治天下,令尊大义,我等闻者无不敬佩,又怎好教夫人得志?夫人放心,买者那边,我方才已经回绝,夫人若情愿,本日便可在这堂上立券,将云氏田产交与夫人。”
我接过来看了看。这文书是祖父回籍落籍的时候,县府出具的。只见上面写着祖父的屋舍、地步、桑林之数,一共三十八亩,一寸很多。
我说:“恰是。妾父半生在成都行商,积累了些财帛,本意欲回籍置地养老,不想听闻了叔祖之事……”我说着,用巾帕点了点眼角,叹口气,持续道,“虽财帛未几,亦已是妾父举阖家之力筹措,不想还是不敷,妾亦没法,只得回籍去。”
“公子曾说,女君夺目无人可及,倒是毫无虚言。”他说,“我觉得,女君要置地,还不如去益州,多年风调雨顺,且地盘丰腴,必是无患。先生曾说女君与令祖亦曾在益州住过,女君若去,令祖有知也必是放心。”
祖父的屋子自是不能住,为防村夫认出来, 我也不筹算在四周的农户里借宿。
看到我,何密暴露笑容,道:“云夫人,昨日一别,不知无恙否?”
马韬又道:“不知夫人此行,可带了籍书?余欲一观。”
老张道:“女君现在既已经拿到了地,不若便就此随我平分开,不去见那公子,也不必回桓府。有先生和公子在,女君大可衣食无忧,比为人奴婢难道强了千倍。”
我讶然。
既然田产到手,彻夜便恰好住到田庄里去。
这自是遁辞。
我笑了笑,把右手伸出去,在他面前展开。
钟离县现在如何收田赋,我不晓得,但我晓得官府充公的田产,在卖出之前都是作荒田措置,不必纳赋。以是何密和马韬这些年从我祖父那田产里收的赋税,实在都是进了本身的口袋。这也不独钟离县一处,天下没官的田产大多如此,多年来已是不成文的端方。以是这多出来的五金,天然也是给他们的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