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过了会,他的神采忽而变得当真,“等过了年节,我便搬出去。”
我心中不由赞叹,好个皇后,竟能算到这一步,倒是有先见之明。
我应了一声, 乖乖地将外袍穿上,心中虽受用, 却不由想,公子迩来这啰里啰嗦的干劲到底是从那边学来的,像个乳母一样……
公子看着我,目光深深:“霓生,你说过会陪着我。他们就算不肯放,我也定要带你走。”
公子沉吟半晌,倏而看向我,目光锋利。
“醒了?”他从榻上坐起来, 声音带着些惺忪的降落。
“元初。”桓瓖走出去,风尘仆仆,鼻尖被冻得发红,倒是神采镇静,“方才明秀宫那边传来动静,梁王脱手了!”
公子没有把书夺返来,看着我。
“不知。”公子拿起书来, 持续翻, “那殿上无事,我便过来歇一歇。”
我说:“庞氏现在权势全在雒阳城中,慎思宫最是坚毅。明秀宫生乱,皇后首要之事乃是自保,寻一处落脚之处站稳,再号令部下兵马与梁王一战。那慎思宫虽出了昨夜之事,兵马却仍在鲁京手中,可仰仗防备之利拱卫皇后。而雒阳仍有皇后皋牢的多量党徒,就算梁王一时突袭得逞,只要皇后与平原王性命无虞,便可成对峙之势,仍可一战。”
“公子怎敢对宫正这般胡说?”我哭笑不得。
“可公子的主子如何办?”我说,“公子常日用惯的人,若长公主和主公不肯放,公子也带不走。”
公子看着我,亦笑,却反问:“我说得不对?”
“桓中郎,桓侍郎!”未几,一个内侍呈现在门前,禀道,“长公主与豫章王到了,请二位到殿前议事!”
“对峙之势?”桓瓖一笑,道,“这般说来,难道要我等来带路,教梁王清算皇后?”
可还没走两步,火线忽而传来一个悄悄的声音:“元初表兄。”
“而后呢?”公子紧问,“可知她逃到了那边?”
梁王的确没有久等。
“详细不知。”桓瓖道,“来人只说事发之时,皇后刚好与庞圭等议事。那殿中除了内卫,另有庞圭的府兵数百。皇后甚为多疑,恐内卫似倒荀时普通反噬,总觉明秀宫非安妥之处,本日傍晚时,令庞圭将庞府兵马领入了明秀宫,以防万一。”
我这一觉睡得不短,看滴漏, 竟已经将近子时。
公子和桓瓖即看向我,神采惊奇。
“勤王?”桓瓖大吃一惊,“那些兵马安在?”
“宫正说,你要在这偏殿中作法,这些软榻暖褥都是法器。”公子看着我,似笑非笑,“还不准人打搅。”
我窘了一下。
“无。”公子道,“如有,他们会当即来奉告。”
桓瓖问:“为何?”
此时,明秀宫中早已落锁,人们大多已经睡下。陈复与部下将宫门开启,梁王率兵马两千长驱直入,宫中的人惊醒之时,叛军早已杀了出去,庾茂等尽忠皇后的卫士虽奋战,但何如明秀宫无险可守,不久即溃败开去。
“兵马已经进了宫城。”内侍道,“现在宫城各门戍卫,已归豫章王掌控。”
是桓瓖的声音。
“豫章王?”公子明显发觉到了诡异,问,“豫章王怎来了雒阳?”
我面不改色,又问:“外头可有动静?”
“公子为何要我陪?”我问。
公子道:“便是睡?”
“对。”我好不轻易收住,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睛,替他将褥子捂好,道,“公子说得都对。”
他也看着我。
“这怎是胡说?”公子道,“且这些甚么命理之论,不就是你教的?”
我点头,见公子不再躺着,上前将那书拿开:“趁现在无事,公子还是躺下再睡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