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满盈着一股烧酒味,几个看管货色的兵士,正围坐喝酒。本来今天下雨,船不能卸货,他们得了轻松,长官又不在,便喝酒玩乐起来。谁晓得这时候,“雷院长”来查抄货色了。
军官踌躇了一下,陈榆显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如何着,有题目吗?请你给莫处长打个电话,我来跟他亲身说。”
军官和部下兵士交代了两句,便举着雨伞,引着“雷院长”一行人,前呼后拥走向江边。
雷院长身后,一行衣冠楚楚的人,撑着伞,不竭抱怨着气候。阿谁女门生模样的少女,跺着脚嘟囔,“真不利,出来碰到个雨天,又冷又湿,难受死了。”一副娇滴滴的城里蜜斯模样。
一声悠长的渔歌,从江面上传过来。
另一个兵士,拉了阿谁“榆木疙瘩”一把。
“吴所长在吗?”陈榆问军官。
“哪批货?”
细雨变成了细丝,随风飘摆,腊梅怕陈榆暴露马脚,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挡住伪军军官的视野,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冷死了哦,快点吧,回南都城从速去澡堂里冲澡,真不利……”
“我只看画。”
兵士有些目瞪口呆,站在船头船面上翻眼皮,高低打量趾高气扬,一脸肝火的陈榆。那军官瞪了他一眼,“你眼睛是出气的吗?没瞥见这是雷院长?莫处长见了他也得谦逊三分,你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陈榆勃然大怒,“甚么?没接到号令?那我现在号令你,去给莫雅德打电话,让他顿时到船上来。”
渔船逆流行驶,钻太重重江浪,很快来到近前,阿混打量了渔船两眼,心下迷惑,他向游老三使个眼色。游老三点了点头,留在船头鉴戒。其他的人都跟在陈榆身后,进入舱里。
“不不,”军官从速点头,他只是个小排长,如何敢给莫雅德打电话?面前的雷院长,是社会名流,达官权贵,前次来到稽查所的时候,吴所长尚且跟人家点头哈腰,他要来查验查验货品,天然不能禁止。
箱子翻开了,一堆古色古香的画轴,悄悄地躺在箱子里。
世人脚前脚后,踏着跳板走到船上。
“明天是哪位长官值班?”陈榆高高地昂着头,两手拄着文明棍,语气傲岸而又安静。
“噢,您说吴所长特地交代的那一批,是吧,雷院长,那货不在这里,还没运到岸上,今天下雨,吴所长怕淋雨破坏了,号令临时放在船舱里。”
“一壶老酒走长江哟,浪里行船芦花香喽……”
陈榆停下脚步,“在船上?那好,你领我到船上去。”
陈榆走下车来,摆布打量,秋雨凉意渐浓,平常热烈繁忙的船埠,现在也沉寂下来。他拄着文棍,尽量放慢脚步,登上稽查所高高的石砌台阶。游老三走在身后,替他撑着一把雨伞。象一个仆人服侍着崇高的仆人。
“吴所长平时不在这里,嘿嘿,他只在有要事的时候,到所里巡查一番。雷院长,您请屋里坐。”
彩棚马车一起冒雨前行,在时疏时密的雨雾里,来到长江边上的水上稽查所。长江上模糊的波澜声,掺杂在远方沉沉的闷雷里,象一条巨龙在低吼吼怒。雨幕下,江岸上的房屋、岗楼、虎帐全都静悄悄的,水上稽查所门前的尖兵,都躲到屋里去了。
一堆木箱,摞在舱里,长是非短,足有二十几件,赵排长向陈榆先容道:“就是这些个,雷院长,前天运到的,货单已经交到稽查所,若不是下雨,明天就卸货转陆路了……您是要查抄哪些?”
走下船埠,一股冷风从江里吹过来,游老三手里的雨伞一歪,差点给风刮走。陈榆伸手按住头上的弁冕,几滴雨水,落到脸上,他怕擦掉扮装,又不敢去抹,歪过甚去,甚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