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北边,快点儿走吧,暮鼓敲完就宵禁了,再乱逛会被抓的。”
“入夜了……”鲤鱼妖哀叹道,“你非得这个时候闲逛吗?”
“那是书肆吗?”鸿俊惊奇道。
封常清手持戒板,在李景珑漂亮的侧脸上拍了拍,气得直喘,又道:“本日长安贩子坊间,都在传你,半夜半夜放着受伤部下不管,跑去平康里狎妓……你……”
封常清经验完,也不再理睬,又一瘸一拐地出来。封夫人这才仓猝叮咛侍女取布巾来为李景珑擦去血迹,说:“你脑筋如何就这么轴呢?认个错,你哥也不至于这么动肝火。”
鸿俊毕竟是少年心性,下得山来,见这花花天下,当即把烦苦衷尽数抛到了脑后,摸出少量铜钱,去集市上买吃的。鲤鱼妖又提示道:“你如何一下山就甚么都吃,也不怕吃坏肚子。”
鸿俊走出十来步,回身时趁无人发明,一把飞刀畴昔,“叮”一声斩断耍猴人牵着的链子。猴子先是一愣,四周看看。
鲤鱼妖:“……”
雨过晴和,长安春季晴空万里,碧蓝如洗,坊间传来桂花香气,鸿俊在一棵梧桐树下用力踹了一脚,树叶上积夜的雨水便哗啦啦地洒下来。他就着这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些,摘下两片梧桐树叶,放在唇边吹出声响。
老迈不小,不立室也不立业,游手好闲,直到表兄封常清年前破西域大勃律国,班师得玄宗封赏,才捎带着给李景珑在龙武军中谋了个一席之地。
那年李景珑方十六岁,父丧再无亲人,无人管束,因而将产业陆连续续败了个光,先是寻访仙师求仙问道,厥后又破钞重金,购了一把传闻可斩妖收魔的,狄仁杰用过的宝剑。
往长安路上的一个月里,幸而青雄深谙他脾气,预备下很多珍珠,鸿俊便依着鲤鱼妖所教,以珍珠与路过商队兑成银,再将银兑成铜钱,用饭打尖用。他虽不懂尘凡间事,但有鲤鱼妖不时提点,倒也未曾闹出太多笑话。
“快跑!”鸿俊小声道。
“说话啊!”
“如何来的?你没好好逛逛吗?”
暮色中,鸿俊抱着几本书,回到东市上,人散市收,天涯一抹绯色红云,远方鼓楼传来鼓声。
当年太行山上一群猴子,自在安闲的,现在猴子竟然被拴着,瘦肥大小,吃不饱还要到处给人叩首。
鸿俊加快了脚步,从东市走到西市,得穿过大半个长安,边走边问,走得气喘吁吁,直到入夜时,终究找到了金城坊。长安门路纵横交叉,大道隔出各坊,坊内又有巷道与辅路相通,哪怕进了金城坊,鸿俊还是找不到驱魔司,只得朝有灯火的修建走。
“咚――咚――咚――”
“这地儿好大。”鸿俊摸摸肚子,又说,“先用饭再说。”
“你……的确是丢尽了你爹、你祖上的颜面!”
见阛阓上卖艺喷火的,鸿俊也猎奇看了会儿,说:“这有啥希奇的,爹打个喷嚏喷出来的,比这可多多了。”
“买回家红烧。”鸿俊解释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嘛。”
杂耍完了来讨赏,围观人众便纷繁朝碗里扔钱,鸿俊看得不幸,便扔了枚珍珠出来,鲤鱼妖被背在背面看不见环境,有人喊道:“夜明珠!”
封常清一瘸一拐,左手拿着那块掉在青楼里的“大唐龙武军李景珑”腰牌,右手握着一把尺板,一板子抽下去,李景珑忍着闷哼,肩上多了一道火辣辣的红印。
“驱魔司在哪儿?”鸿俊问。
“上返来被摆在东市上卖,勾着嘴巴血都出来了,你倒是逛给我看看。”
“鱼不能出去!”老板说,“你背个鱼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