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也垂泪道:“好孩子,祖母总算没有白疼你。”便指给她看床边那一个小匣子,“这里头是祖母冒死给你争来的嫁奁银子,一共是两万两的银票,转头我就让你五婶娘拿着这些银子去给你购置嫁奁。”
世人这才赶快退了出去,只剩下四老爷一个待在房里。
那何太医给太夫人细细诊完脉后略一沉吟,方道:“老夫人有了些春秋,素体便有些肾阴不敷、阴亏火旺,又值这夏季炎炎,便更加的阴虚阳盛,便不免有些肝阳上亢,肝火妄动。从脉象上看,只怕恐有中风之虞,且先吃我一付药看看,若能明日辰时醒过来,便是大顺之症,待明日我再来为太夫人请脉开方。”
四老爷忙捧过一碗粥来,正想要服侍他母亲用膳,却听老太太道:“罢了,我如何敢劳动伯爷来奉侍我呢?你也忙累了一天了,且归去歇着吧,让宜芝那孩子替你尽孝倒好过你亲身贡献我。”
太夫人只是紧闭双眼,谁都不睬,直到听到报说四老爷来了,才展开眼睛,缓缓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好求新伯爷几件事,如果伯爷承诺呢,说不得我老婆子还想再多活些日子,如果新伯爷不承诺,我老婆子便是活着也再没甚么生趣了!”
就听她哭道:“这与祖母有甚么相干,都是我命不好,摊上那么个亲爹?我三岁上就没了亲娘,若不是祖母慈心收留了我,又养我在身边,只怕我留在四房早被搓磨死了。在我内心,只要祖母待我的好,再不晓得别的!”
因提心吊胆了一夜,觉也未曾睡好,便去到柳姨娘房里想要小睡半晌,不想刚睡下还没到一刻钟,便有人来回禀他道,说是太夫人既不肯吃药,也不肯进些饮食。吓得四老爷仓猝从床上爬起来,仓猝套上衣服又往太夫人的上院赶去。
四老爷一听母亲性命无碍,喜的是眉开眼笑,只觉何太医便是他的再世仇人普通,忙忙的又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封给他,亲身送出府去。
太夫人原也晓得以左相现在之势,四老爷暗中定下的这门婚事多数是再无变动的,却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因道:“既如此,那你便多给芝姐儿些嫁奁罢。我们府里的端方,凡嫡女出嫁,公中出一万两银子的嫁奁,你方才也说了那左相权倾朝野,嫁到那么一个显赫的门庭里,又是去做嫡长媳的,这嫁奁总不能太简薄了。倒不如再从公中给她加上一万两银子的嫁奁,统共两万两。”
这左添一万两,右添一万两的,听得四老爷心中大痛。可他亲娘早把话撂到那儿了,他敢不从?他娘就敢立即绝食给他看。只得先勉强承诺了,反正这两个丫头出阁的日子还早,总也得再等个一两年畴昔再说,那两万两银子倒不必这么快就给出去。
因而赶快命贰亲信奶兄亲身去请了京中一名极驰名誉的何太医来给老太太看诊。他奶兄得了他再三叮嘱,一见了何太医,便先塞了好大一包银子到人家袖子里,又悄声叮咛了几句。那太医也每常出入候府高门,于这家宅中的各色事体也略知一二,便微点了点头。
太夫人的床跟前早围着一大堆人苦求她进些药食,宜芝更是哭得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普通,声音都哭哑了还在那边求她祖母。五老爷战役日最得老太太宠嬖的几个嫡孙也都跪在床前跟着相求。因内里人太多,已无安身之地,大老爷便领着几个子侄立在外头廊下,也在不住的大声劝着太夫人进些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