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你大爷!
“嗯。”江世宁点了点头,给薛闲看了眼医铃的一侧,就见上头刻了一个名字――江永。
玄悯抖了抖手上的水,拿起一旁的红色布巾细心擦洁净,答道:“晕了五个时候,已经入夜了。”
“这是甚么东西?”薛闲问完,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不过,在石磨盘裂开、刘老太太消逝的那一刹时,房里俄然响起了两声恍惚的轻响,叮叮铛铛,仿佛车马或是某个物什上拴着的铃铛,穿太长长的街巷传来,细碎而渺远。
玄悯直言不讳:“超度这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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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接二连三数声“咔嚓”碎响,本来看起来厚重得坚无可摧的石磨盘竟然回声裂成了数瓣。
玄悯倒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他见这孽障有理有据,便抬手拿开了镇纸。
江世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薛闲已经掀起了脑袋:“甚么?!你――”
此时他也不知犯的甚么病,对薛闲身上折来叠去的几道陈迹有些看不扎眼。他毫不客气地用指腹将薛闲抹平,而后拎起那方分量不轻的石镇纸,将薛闲压在了下头。
他将医铃递还与江世宁,又扫了眼一旁的布包。
不是刘老太太又是谁。
薛闲一愣,收了话音看他:“秃驴?”
玄悯收声,沉默看了他半晌,而后将那羊眼大的金主放在了那两只纸皮爪子上。
玄悯将这孽障从地上捡起来时,他那两只爪子还死死扒着金珠不放手,像个颠颠的守财奴。
接着,有东西从裂开的石磨盘中间滚落在桌上。
黄纸和香终究几近同时燃尽,最后一点儿猩红的火星子倏然燃烧时,玄悯用手指敲了敲捆束了刘老太太三年多的石磨盘。
玄悯点了点头。
他恐怕玄悯也要这么嗡嗡七天七夜,要真是如此,他不如现在就跳个楼,一了百了。
玄悯捻动手里的香,一缕青烟细细袅袅地绕着石磨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净手,书帖,燃香,诵经,可送亡者往生。”
明显,秃驴就是这类被鸡啄过的。
薛闲扫视一圈,发觉这仿佛是一间卧房,床褥划一,灯火明黄,屋子里浮着一股浅淡的木叶香,以及淡得近乎难以发觉的药味。玄悯正站在一面雕花圆木桌前,桌上搁着不省人事的纸皮江世宁、从刘师爷家挖出来的石磨盘、一方薄薄的布包、一只盛了净水的铜盆,以及一套豆青瓷茶具,壶把上镂着三个字――归云居。
话音刚落,他便从桌面落到了椅子上,又从椅子落了地,变回了那副墨客样。
“不!等等!”如果不是有镇纸压着,薛闲估计就要上天了,“你敢碎它我就碎了你!”
薛闲:“……”蛇你姥姥!
远一些看,仍然是个没见过的玩意儿。
铜盆边搁着一小碟调好的墨,玄悯放开一张黄纸,用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玄悯垂目扫了他一眼,道:“的确是送葬。”
薛闲:“许氏?”
今后,他见了和尚便感觉脑仁疼。
刘门许氏
他摸索着连叫了两声,发明玄悯都没有张口应他,而是干脆坐在了椅子上,阖着双目,像是在静坐养神。他脖颈间的那枚小痣俄然朝外蜿蜒出几道细细的红痕,乍一看,像是趴着一枚小小的蜘蛛。
“你这是在超度?”薛闲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出了声。
他只见过那种平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谨慎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法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断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