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在石磨盘裂开、刘老太太消逝的那一刹时,房里俄然响起了两声恍惚的轻响,叮叮铛铛,仿佛车马或是某个物什上拴着的铃铛,穿太长长的街巷传来,细碎而渺远。
薛闲一愣,收了话音看他:“秃驴?”
薛闲撑坐起来,扶着桌面摇着脑袋适应“石山压顶”的晕眩感。他晃了晃纸皮脑袋,而后冲玄悯伸出了两只手,语气很有些不客气:“我的珠子呢?快给我!”
叮铃――当啷――接连两声。
但是他真镇静着呢,忽闻声玄悯道:“嗯。既然不长眼,那便碎了吧。”
玄悯扫了他一眼:“你又要何为?”
对此,薛闲也是服了,“你这手洗的,活像要给人送葬。”
但是这金珠实在首要,捏在这秃驴手里,多少让他有些受制于人的感受,不得不勉强诚恳一点。
“你的东西?”玄悯安静道:“如何证明?”
刘门许氏
薛闲在贩子混了些日子,见过墨客爱去的状元楼,见过贩子爱去的广源楼,另有平常可见的悦来、福顺,大多名字都非常吉利,像归云居这类听起来就好似“祝你弃世”般的堆栈,大抵脑筋被鸡啄过的人才会来住。
玄悯倒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他见这孽障有理有据,便抬手拿开了镇纸。
薛闲想把肠子吐他脸上。
薛闲:“……”这类非要戳人痛脚的棺材板板如何没被人扔进护城河里去呢?
“你爹娘灵魂困在这医铃里,同那受制于石磨盘的许氏分歧,临时没法超度,须得你活着血亲三滴劳宫血。”玄悯道。
薛闲:“送谁?”
铜盆边搁着一小碟调好的墨,玄悯放开一张黄纸,用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玄悯捻动手里的香,一缕青烟细细袅袅地绕着石磨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净手,书帖,燃香,诵经,可送亡者往生。”
玄悯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根香,将这张写了刘老太太姓氏的黄纸折了三道,在烛火上扑灭,搁在了石磨盘上。薄薄一张黄纸,烧起来竟然出奇地慢,石磨盘大要很快出现了黑,像是沾裹上了一层纸灰。
薛闲二话不说便往暗袋外头翻。
“少废话,快给我。”薛闲不耐烦地打断他。
这日子的确没法过了。
石磨盘里传来一声幽幽的感喟:“有劳大师了。”
玄悯将这孽障从地上捡起来时,他那两只爪子还死死扒着金珠不放手,像个颠颠的守财奴。
薛闲挣扎了两下,除了两只爪子尖掀了掀,其他部位岿然不动。
“你这是在超度?”薛闲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出了声。
气得厥畴昔的薛闲在含混当中,仿佛又闻声了秃驴腰间皮骨之下有甚么东西震了一下,“当――”的一声似远似近,震得他完整断了气。因而这孽障一厥便厥了好久……
“这是医铃。”江世宁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丙寅年七月廿三
“嗯。”江世宁点了点头,给薛闲看了眼医铃的一侧,就见上头刻了一个名字――江永。
他恐怕玄悯也要这么嗡嗡七天七夜,要真是如此,他不如现在就跳个楼,一了百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缓,比起先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机,不再暮气沉沉的了,就像是……俄然告结束某一桩苦衷般,轻松了些许。
玄悯瞥了他一眼,吐出四个字:“口述便可。”
薛闲面无神采地仰脸:“我――咳,睡了多久?你连人家老太太的姓都套问出来了?”
玄悯也不管他,而是放下布巾,三两下翻开那方薄薄的布包,将里头的一小叠黄纸和一支笔取了出来。
薛闲只感觉两爪猛地一坠,面前一黑,他便被那不利催的珠子给薅下了桌子,直接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