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裳又道：“我跟你打个筹议，你现下跟着姓顾的，他不教你，叫门徒教你。门徒也不教你，光叫你扫院子。甚么筑基强根，不知得筑多少年。老子的本领比那姓顾的强，不如你跟了我，我亲身教你，保管成才。”
黄宗裳道：“去他娘的混账徒弟，带着一窝子混球戏弄你。来来来，你现下就休了那老混球，老子来作你徒弟，今后有了出息，保管让他肠子悔青了！”
魏不二早就想清楚了，便回道：“不成，你本领再大也不成。”
这般一想，当下取出个袋子，将魏不二罩了出来，右手一提溜，边做筹算，边去了张贵府上，方知当日中午是顾乃春收徒的好时候，张贵前一刻应邀去了合规院。
魏不二吃饱喝足，朦朦有些醉意，先谢过黄宗裳，便又要拿起扫帚修行。
魏不贰心道，我刚认了徒弟，说换就换，岂不是跟儿戏一样？
“大混球教出小混球，姓梅的也不是甚么好东西，老子当初就该一掌拍死这狗.日的！”
便一股脑儿将顾乃春如何收他做门生，梅心甘教他如何筑基强根，他这两日又如何扫地修行，十足道了出来。
魏不二酒劲儿冲头，叹了口气：“大和尚这就不懂了，这叫修行，筑基强根！”
这一番话说出来，顾乃春气得胸闷，却实在不好发作。
黄宗裳却点头道：“错了！错了！像不像，你说了不算，得要你那宝贝门徒来讲说。”
又想到：“这小子反正不肯拜在老子门下，老子无妨去姓顾的那处闹上他一炮，干脆叫他将这小子逐出师门，岂不是美哉？”
也有人说，钟贯一之死，与她有莫大干系，真相究竟如何，却没有几人晓得。
“俗话说，一日为师，毕生为父。父亲能换么？天然不成。再说，徒弟不教我，自有徒弟的事理。梅师兄要我筑基强根，天然有梅师兄的事理。您少操些心罢！”
便一声不吭，拿起扫帚就走。
宝慧却道：“黄长老，你说这少年似极了你那已故的门徒钟贯一，我可不大同意。钟贯一别的不说，论资质悟性，自是宗内罕见，品德修为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这小子与他一比，一个是天上的翔龙，一个是地沟的爬虫，我看你是老了胡涂。”
黄宗裳一字不落听完，肝火蹭地由脚心窜到颅顶，破口痛骂：“姓顾的老混球，尽干混账事，老子获咎了你，便冲老子来。冲个傻子撒气，算甚么乌龟儿子王八蛋？”
内心却冒出另一股动机：“老子收门徒，向来不看天份看勤奋，这小子固然不大醒事，但这一股子楞劲儿与我那已故的徒儿忒是个像！”
黄宗裳奇道：“你又不是扫院的门人，拿个扫帚干甚么？”
黄宗裳心道：“都是一块地里几棵苗，有些去了温棚当宝花，有的撂在荒滩作野草，这个踩一脚，阿谁踏一遭，看得老子真叫个不爽。”
只是木晚枫眼界甚高，任钟贯一如何优良，她也不大瞧得上。
便走到魏不二跟前道：“小子，老子不骂那姓顾的，你跟我说话。”
但堂上世人，除了长乐村三位少年和几位后辈师侄门徒，哪个没活过百多年事，话外之音天然听得一明二白。
何况这黄宗裳一副匪贼模样，只怕拜在他的门下，日子更不好过。
魏不二便道：“大和尚，就算你救了我，也不准你骂我徒弟。”
可欲隐还露藏着这么一层意义：顾乃春嫌弃魏不二资质糙漏，便将他丢在长乐村，又派了梅心甘杀人灭口，待魏不二上了山，又用心刁难作弄。
但黄宗裳论述此事由来，倒是从那日在山外赶上梅心甘提及。
铜铃般的眼睛一睁，怔怔瞧向不远处那行动盘跚的身影，面前场景忽忽晃晃似回到十年前某日，想着想着眼泪竟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