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不能信,已经敲了半夜天,五更就要起床祭祖,她另故意机抄经??这般笃定,她定是已然有计算!难不成她终是敲开了九州行,从伴计口中得知了金凤下落?若公然如此,这会子哄他睡下,才好脱手找那金凤?看丫头,清平悄悄地抄经,涓滴不见半分邪念,那个能装得这么像?
“抄经。”
这么便宜,她就说了,说的毫无波澜,只是语声轻,有些有力。
“睡觉!”
“相公……”
齐天睿最不喜这类失了策画的感受,一旦无措便头疼。
齐天睿起了身,走到桌旁落座,另取了纸笔,蘸墨。
“路滑,摔了。”
她木呆呆的,一句推委也没有,尽管盯着他的手和本身的袖口。
他未言语,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莞初正不解,见他哈腰,手中忽地多了甚么悄悄插在她发间,金灿灿的凤凰就此飞上了梢头……
“嗯,”
“哪家?”
起了更,雪终究停了,白茫茫的静。偶尔窗咔嚓一声,雪沉压断了枯枝,悄悄地归入夜;吵嘴相接,看不到底下冰封的荷塘。
她咬死了牙就是不说,连她明日将如何计算他都猜不出,齐天睿一旁看着,内心忽地一股子邪火,才明白为何闵夫人能常被她气得风仪全无,丫头这副不与任何人计算的模样真是看得人咬牙,一点子顾恤之心已荡然无存,恨不能立即迫着她哭得鼻涕眼泪,跪地告饶!
第二夜,烛灯下又是两人的身影,只是这一回,无人问,无人言语,笔下缓慢,一样的蝇头小楷,刷刷而过。佛经的事理不知多少,只这心机都是非常的诚……
她抿了抿唇,“怕。”
说罢,她回身把手浸入冷水中,连多一句可问的话茬都不给他留下。齐天睿有些憋闷,这是怎的了?都摔成这德行了,狼狈不堪,这丫头除了有些发楞,莫说绝望,连点凄然的色彩都不见。难不成她是厥后没体例了,去见叶从夕?不能,若当真如此,石忠儿早该出去禀报才是。
“事办得如何了?”
转回身,手臂搭在外头,丫头竟然睡着了。欠身去给她盖被,不把稳碰了她的手臂,丫头不知觉地缩了一下,弄疼她了……
齐天睿最不耐女人的泪,他不会劝,更不会哄,这泪便会弄得民气烦意乱。逗弄她玩耍多少兴趣,现在逗哭了也是无趣,心燥,竟是有种再不结束就更要出岔子的感受。不过,事已至此,该早早就着台阶往下走,毕竟,明日祭祖不成儿戏。
不茶不饭,冰天雪地,这一次是否给的经验过分了?家道宽裕,一时手头紧去赎了银子,她操心极力地想要挽回足可见悔过之心。风雪中挨家砸门,想着那清澈的虎魄含着冰冷的泪,若非绝望,该不会如此固执。现在白手而归,不知那谨慎里是多么凄然,怕也不怕?必是怕的,怕婆家,怕婆婆,恐怕也怕他这个可贵露面的相公。不过,她这么个灵透的东西该是会明白,既然能为她和她的叶先生传信,这“相公”必定可靠。明日一早就要祭祖,持续去寻也好,挺身替她答允也罢,躲在他身后才是她独一的前程。若她够聪明,就更该明白,为着叶从夕他也不能说不。
夙起离家时一身整齐的月红色现在只见一团乌突突的蓝,她低着头,两只小发髻耷拉着,发丝垂落黏在额头和脸颊,冰天雪地,连风都冻成了疙瘩,她的发梢竟然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走近些那湿寒劈面而来,烛灯映照才见这一身的乌蓝是月白浸湿的雪水,绸缎薄,身热暖着一天的风雪,存不住都化成了砭骨的冰水,一点点渗入,渐渐结冻,她似已然没有一点热气,佝偻着肩,抱动手臂,像寒塘中被风月打入角落的一只小鸳鸯,缩着翅膀,瑟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