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闵夫人说的狠,齐天睿觉出话里有话,“她怎的了?惹甚么闲话了?”
两人来在石阶下,正要抬步,绵月忽地松了手,“女人,你去,我在这儿候着。”
祭祖的时候,他两个算是新人被叫到了老太太跟前儿,不巧她恰是站到了老太太右手边,想着她的手伤,齐天睿暗下拉了她换,竟是被甩了手,幸亏没人瞧见。日里在人前也罢了,夜里回到素芳苑,莫说是像那前一日一口一个相公地往他跟前儿凑,就连畴前假模假样的对付都不见,看也不看他一眼,服侍洗漱的时候都不昂首。那神情冷酷得像一小块硬邦邦的冰,齐天睿看着恼人,真想一把把她拨拉开怒斥几句,可昨夜那一颗泪还握在手心,到底没动。
次日一早,齐府大开府门,欢迎亲朋旧友。家宴分两处,一处摆在西院正堂,接待的都是齐允康的同大哥友,吃酒话旧,另有家戏服侍;另一处摆在花圃子水榭,都是小字辈的公子们,就了雪景齐天睿又请了一班杂耍,甚是热烈。
这年过得莞初头昏脑涨,听闻福鹤堂传话让歇着,总算是舒了口气。夙起服侍齐天睿穿衣洗漱,送走他,本身一小我得了空儿,把前些时收的信都拿了出来,一封一封按着日子翻开,研磨蘸笔,悄悄点着。窗外雪景初晴,笔下清流小溪,真真是可贵安逸……
齐天睿不觉得然,只道天悦读书这么多年何不直接去应乡试,何必非要做监生?每日里读书,活耗着。闵夫人道,方姨娘也是读书人家出身,只说天悦读书不上心,乡试若不中就难办了,作了监生,今后好歹大哥天佑能带着谋个差事,不算逾例。
大宅门里的年节与小家宅户一样,祭过祖宗后,就是一大师子吃吃喝喝。老太太好热烈,这几日更不束缚,分门分院的任凭他们闹腾。下人们哄着叩首讨主子赏,有头有脸的管家爷和妈妈们也摆了架子受贡献,到处都是讨赏的吉利话。翰林府里可贵放得宽,当职的时候减了一半,不当职的都窝在炕上明着面儿地玩牌打赌,吆五喝六。
“哼,”闵夫人嘲笑,“她算哪门子夫人?一副笑容儿,死硬的骨头,心眼儿里头一句实诚话都问不出来,不知是如何教养的!本来我管着倒罢了,你又说要放着些莫太紧了,这一放,在这府里头紧闭着门还惹出闲话来,顶着个端庄二奶奶的名儿,有甚么都是往我们娘儿们身上惹。这要再带出去,还不张狂?脸面和门庭就都败尽了!”
第一次,头一颗,睡梦里悄悄地落……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开了戏的笙管声,越显得这白雪覆盖连路都没扫出来的院子甚是清幽,一股药香,衬着雪凉。
留下这一摊子热烈,齐天睿单独出了门往谨仁堂去。
药房在园子东门拐角处,因着府里人多,单另了一个小院子出来,两间正屋里一面墙的药斗柜子里存着常备之药,两边书架子上是医书、药典并各房各年的询医录制并药票据;房中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笔墨纸砚齐备,大夫们来看过病以后常要来此处检察录制,两个执事人轮番当班;两边配房是各色草药补品,寻季晾晒,另有两个小厮打理。小院青砖灰瓦,从未润色,甚不起眼。
娘儿俩吃了盅茶,齐天睿又道,“初六在我宅子里有一桌酒,都是至好,结婚的时候没赶返来,这回要一并带了夫人贺,到时候我带了莞初畴昔。”
“太太,您老这么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的,我如果不归去疼疼她,都说不得。”
这一日府里热烈,园子也大开着,有老先生还要出去给老太太存候、说话,福鹤堂这边便早早支应着。闵夫人一大早也赶过来,一道陪着。府里人杂,老太太叮嘱女人们今儿都不必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