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晒越轻松,我体味出蝶翅是如何地欢乐。我搂着膝,和柳枝同一概动前后摆布地微动,柳枝上每一黄绿的小叶都是听着春声的小耳勺儿。偶然看看天空,啊,感谢那块白云,它的边上另有个小燕呢,小得已经快和蓝天化在一处了,像万顷蓝光中的一粒黑痣,我的心灵像要往那儿飞似的。
有一件足以自慰的,我那系在心上的耳朵始终没听到她的订婚动静。另有件比这更好的事,我兼任了一个布衣黉舍的校长,她担负着一点功课。我只但愿能不时见到她,不求别的。她呢,她晓得如何遁藏我――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女人。她落空了十七八岁时的天真与活泼,但是增加了女子的庄严与奥秘。
腐败已过了,大抵是;海棠花不是都快开齐了吗?本年的骨气天然是晚了一些,胡蝶们还很弱;蜂儿但是一出世就那么矗立,仿佛天下确是甜美可喜的。天上只要三四块不大也不粗笨的白云,燕儿们给白云上钉小黑钉子玩呢。没有甚么风,但是柳枝仿佛用心肠转摆,像逗弄着四周的绿意。田中的青绿悄悄地上了小山,因为娇弱怕累得慌,仿佛是,越高绿色越浅了些;山顶上还是些黄多于绿的纹缕呢。山腰中的树,就是不绿的也显出柔滑来,山后的蓝天也是和缓的,不然,大雁们为何唱着向那边排着队去呢?石凹藏着些怪害臊的三月兰,叶儿还赶不上花朵大。
此次我决定了去探险。
在实在的经历中,我没见过这么个境地。但是它永久存在,在我的梦前。英格兰的深绿,苏格兰的紫草小山,德国黑林的幽晦,或者是它的先人们,但是谁准晓得呢。从赤道四周的浓艳中减去阳光,也有点像它,但是它又没有虹样的蛇与五彩的禽,算了吧,归正我熟谙它。
有一次,她家中落了,并不令人非常哀痛的丧事。在灯光下我和她说了两句话。她穿戴一身孝衣。手放在胸前,玩弄着孝衣的扣带。站得离我很近,几近能相互听得见脸上热力的激射,像雨后的禾谷那样带着声儿发展。但是,只说了两句极没成心机的话――口与舌的一些行动:我们的心并没管它们。
我的心跳起来了!我毫不是入了庞大而光灿的诗境;平平朴美是此处的调子,也毫不是幻景,因为我熟谙那只绣着白花的小绿拖鞋。
我在山坡上晒太阳,一点思念也没有,但是自但是然地从心中摘下些诗的珠子,滴在胸中的绿海上,没有声响,只要些波纹走不到腮上便散了的浅笑,但是始终也没胜利一整句。一个诗的宇宙里,连我本身好似只是诗的甚么处所的一个小标记。
远处山坡的小道,像舆图上绿的省分里一条黄线。往下看,一大片麦田,阵势越来越低,仿佛是由山坡上往那边活动呢,直到一片暗绿的松树把它截住,很但愿松林那边是个海湾。及至我立起来,往更高处走了几步,看看,不是;那边是些看不甚清的树,树中有些低矮的村舍;一阵小风吹来极细的一声鸡叫。
一大间,用幔帐截成一大一小的两间。幔帐也是牙白的,上面绣着些小胡蝶。外间只要一条长案,一个小椭圆桌儿,一把椅子,满是暗草色的,没有油饰过。椅上的小垫是浅绿的,桌上有几本书。案上有一盆小松,两方古铜镜,锈色比小松浅些。内间有一个小床,罩着一块快垂到地上的绿毯。床首悬着一个小篮,有些快干的茉莉花。地上铺着一块长方的蒲垫,垫的中间放着一双绣白花的小绿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