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芜歌成为继仙逝的昭仪娘娘,不,是玉贵妃以后,有一名凰舞九天的宫妃。
老头子说,“疾在心中,非心药不成医。”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拓跋焘微眯着桃花眼,密意款款地凝睇着她。
思凡和尚说,“放下,便是摆脱。”
欧阳不治急跨两步,一把拽住他:“阿隆,本日算了。”
“哼。”义康冷哼出声,“好一句贼喊捉贼。皇上微恙,命令臣监国摄政。朝中政事,事无大小,臣都有向皇上请旨。”他眸子寒光一闪,哼笑道,“包含本日问斩你。”
他的心药在北地,凰舞九天,成了大魏之歌。故而,他无药可医。
身侧的老头子却还是不放心。
义隆抬眸,偏头看向义康,笑了笑:“阿康,朕禅位给你,如何?”
他从袖口取出那只埙,凑在唇边,悄悄吹响。那是他教小幺吹奏的那首曲子,夜狼跟着埙音声声嚎叫,成群疾走,像极了曾经的那些夜。
彼时,建康朝野端庄历一场腥风血雨。
“我早就说不该放那丫头走。”欧阳不治胡乱拂了把眼睛,一口气抱怨,“我早就说过不该管那毒妇,我早就说你欢乐的是那丫头,我——”
心一望着北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片焰火映照的不夜城。那边,于他,是佛祖一样的存在。
刑台上,铡刀斩落血肉的声音,围观百姓的尖叫,一声声回旋在耳际。
芜歌与拓跋焘并肩站在凤凰台上,俯瞰大魏百姓。芜歌感觉有种失重的不逼真。夜幕里盛开的灿艳火花,是她十六岁之前幻念的模样。
降落的声线带着宠溺的无法,芜歌不由勾唇,声音染了甜糯的笑意:“好,相守白头。”她抬眸,眸底映着焰火:“阿焘,在我的故乡,我该唤你夫君,你该唤我娘子。”
“阿隆!”欧阳不治攀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除了更多鲜血顺着唇角漫溢,他唤不醒执念成狂的人。他只得冲殿外大喊:“茂泰,传心一,快!”
“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
这并非她十六岁之前幻念的人。
她不晓得,在千里以外的驿道,有个痴傻的男人正痴傻地望着北边的夜幕,痴傻地幻念那场必定的祭天大典。
“罢了。你欠徐家的,都还给幺儿吧。救她,护她,渡她,像奉养你的佛祖一样。”
刚则易折,这混小子美满是庸人自找,咎由自取。
义隆捻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唇角浸着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平生一世唯你一人。”
隔得这么远,檀道济也看懂了他的唇语。
“心一,我算是走回本身的路了吧。你呢?云游天下了吗?”芜歌在心底寂静地轻喃,抬头望向火花荼蘼的夜空。
心一回想起五年前的夜晚,徐献之在金阁寺佛塔之巅仰天长笑的景象。
“起来吧。”义隆低眉瞥他一眼,又望回黑压压的人群,“彭城王持续监国。”
那是雕刻在眼底和心底的画面。常常想起,他总会涌生一股酸涩甜美的错觉。他是狼王,小幺是狼王妃。他兑现了在她豆蔻之年许下的信誉。
他们乃至也兑现了龙生九子。
欧阳不治顶着日头,看着从藐视到大的混小子的背影,那头白收回现的银光,比水银都要暴虐,刺得他双眸生疼,老泪翻涌。
义康俯身坐下,笑道:“皇上贤明,一早就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故而,皇上本日会来亲身监斩。”此话一出,合座皆惊。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点明黄格外刺眼……
狼半夜勾唇含笑,埙音骤止……
“阿芜!”拓跋焘牵起芜歌的手,十指交扣,并肩走向凤凰台中心。他们面向凰水,对着六合和玄月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