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窗门紧闭。
义隆抽开衣袖,沉声打断道:“徐夫人已死,另有转圜余地?”
明嬷嬷不解自家小主子何故要见这个贼子,为保全小主子名声也罢,性命也罢,她守在榻前,端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式。
“咳咳――”嗓子干得冒烟,芷歌忍不住干咳,身子轻飘飘的,这一咳,灵魂仿佛都要被咳散了。
殷红的血顺着惨白的唇角滑落,芷歌死咬着唇,却也止不住那血红的漫溢。
芙蓉未接那帕子,只流着泪问:“那芷歌待你的情义呢?若没有她,你难逃平坂之危。”
芙蓉心虚地垂了睑:“我问过,也劝过了。可――”她张嘴,她堂堂公主,在夫家一贯受恭敬,当下是她从未曾经历的难捱。
狼半夜进到配房,劈面就见那张嵌在泥黄软枕里的惨白面庞。
芷歌抬眸:“娘临走前,是把我托付了妈妈你吧?”
乔之噙着泪嘲笑:“刘义隆口口声声等我mm长大,过了及冠还不娶妻,演得是一往情深。可清楚是蓄谋已久。袁湛的女儿捂到二十岁还没出嫁,就是铁证!”
“芷歌病了,这几天又不吃不喝,已经吐血两回了。”芙蓉见帝王的面庞总算起了些许波澜,愈策动之以情, “父亲执意送她去金阁寺。如许下去,她会……死的。”
“放――”明嬷嬷被点穴定住,阿谁“肆”字卡在了嗓子眼。
她的声音比缥缈的卷烟还要轻,听得嬷嬷又是一个劲抹泪,直恨声道,“阿谁贼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到这儿来了。蜜斯您放心,故意一大师在,不会叫他再得逞。”
“你明知那不成能!”芙蓉揪住帕子,顺势攀住了弟弟的衣袖,“阿隆,算皇姐求你。我在徐家糊口这么多年,徐家并无不臣之心。不是非斗得两败俱伤不成的。趁现在另有转圜余地,阿隆,你――”
“他欺我辱我徐家在前,逼死我母亲在后,我徐乔之此生与他不共戴天!”乔之恨声,“你若心向母家,你我本日就签书和离,今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蜜斯,你醒了?!”守在一侧的嬷嬷听到动静,迎了过来,冲动得直抹泪,“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渴吗?饿不饿?”边说边托起病榻上的人,又是喂水又是喂米汤。
芷歌将那丝扼死人的讽笑,绽放得更砭骨:“传闻,狼人谷的杀手,自入谷之日便戴上面具。浅显杀手戴铁甲,少谷主戴银甲,谷主戴金甲。铁银金甲,非死亡之时不得摘下示人。你若以面上银甲为聘,再加那两人的首级,我可代父兄应下这门婚事。”
“你为何要如许对芷歌?哪怕徐家再势大,再碍着皇权,她不过是个女子,你哪怕不想娶她,也犯不着如此!你如许不留余地,置我和她于何地?!”
屋外的打斗,毫无停歇的征象。
那香,缥缥缈缈,清平淡淡,似全然不食人间炊火。
“徐芷歌!”粗噶降落的声音,像从额鼻天国传来的。
义隆坐在御案前,芙蓉立在几丈开外。姐弟俩对视着。
芷歌乖乖地由着嬷嬷服侍。昏倒时,她也是这般乖顺地由着他们灌汤喂药。
屋外的打斗,随之也突然停了。
身为人子,他竟眼睁睁看着母亲不得善终。他的胸腔里似燃了一团火,道不清是仇还是恨。不是没怨过父亲,但转念,以母亲刚烈的性子,那三丈白绫已然是不成变动的结局。最可爱的还是那姓刘的!
“乔之!”芙蓉目睹丈夫无动于衷,愈发焦急,“芷歌如何受得了这路途颠簸?父亲如何能这般狠心?哪怕要送她去庙里,也等她身子好一些啊。”
……
芷歌凝睇着面前这个毁她平生的贼子:“你是为赌注而来?”不等他答复,她勾了唇,绽出一丝讽笑:“想娶我,也不是不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