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水推开她的手,淡淡笑道,“惟你功绩最大。”
不偏宠,不爱重,于谁都是三分热切七分冷待,每日必到妾室屋中安息,除却心中偶然的和身子不便的,算算日子大家均等。
屏风素床,青碧帷帐,秋云水额上裹了圈圈白布,鼻息间尽是浓烈药苦,皱着眉头展开眼,菡萏纱屏后,巧莺正端了铜盆搁在架子上,将帕子浸湿了,放入漆盘,而后轻手重脚绕过屏风,见她醒来,眼中一亮,“夫人醒啦。”
“莫说这些话・・・・・・”,狄应音线有些飘虚,“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入宫请旨,太医署的太医们个个医术卓绝,定能治好你的。”
“孺人单独下棋?”,连欢盈盈而笑,走上前去,“未免孤傲了些。”
萧孺人媚眼如丝,抚鬓轻笑,“争几分才名,还不如换得老爷几分顾恤。”
“是”,身后的丫头点头过后,小步频密地赶到门边,“孺人请女人入内。”
狄应浑身巨震,眼看着尤良吃力不住就要歪倒,忙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只觉瘦骨如刀,割在手心,“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
各中情由,说不清道不明。
“春晖院的下人们一个个笨拙得很,”,萧孺人抬手,便有丫环上前归拢了吵嘴子,“连欢擅弈?”
院门处,秦妈妈仍五首叩地,并非不想起家,而是两股发软,头昏脑涨,只得跪在原地,待气血回缓。
“不必了,”,尤良动动肩膀,狄应力大,捏得她生疼,“此病在心不在药,纵使大夫不肯言明,妾身也明白。”
紫黑袍角从面前划过,祥云墨靴超出她独自往外走,秦妈妈反应不及,那靴主忽又停下,回身瞥了她一眼,站定半晌,在她仍心不足悸时,
“奴婢岂敢,孺人文采超绝,提笔成诗,才女之名将军府高低那个不知。能得孺人指教一二,连欢三生有幸。”,待萧孺人坐下后,连欢立于下首,恭维道。
“懒人屎尿多”,喜鹊拍打着抹布,抱怨了一句,又忙络起来。
“夫人――”,狄应走到尤良床畔,只见她半倚床头,双目紧闭,脸微微朝内侧偏斜,一头长发干枯焦黄,遮住了半副面孔,“如何病了?”,就势坐下,探手撩开削发,别于耳后,再抬眼去看时,悚然一惊。
连欢将洗好的碗碟摆进橱柜,灶房里只剩喜鹊在拾掇灶下柴堆,连欢弯下腰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哎呦――雀儿,我肚里翻浪,得去厕所,你帮我兜着点。”
“女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一学就会,”萧孺人起家,由下人虚扶着,往厅堂走去,姿势妖娆,举止柔媚,方才执子之闺秀瞬息间变作惑主之红颜,“今后无妨多来春晖院走动走动,如果女人不弃,我便自居为师教女人识字。”
压枝正拎了热茶过来,隔了影影绰绰的屏风,看到巧莺额头深埋,绞皱了手中绢帕。
“妾身领受了,将军若非公事在身,何故三月不踏青澜。将军自请,妾身不送了。”
“胡说!病不赖药,医官何来?你放心歇着,休要再胡思乱想,我・・・・・・”
狄应气结,既痛又气地望了尤良一眼,甩袖而去。
“妾身材弱,不能给将军施礼,”尤良停下,歇了歇,接着说道,“望将军宽宥。”
将军府中,门客幕僚孰轻孰重,老爷自有亲疏;仆人仆婢孰忠孰奸,老爷胸中乾坤;唯独妻妾女客,却老是含混不明。
连欢拘束道,“孺人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大字不识一个,莫说此等风骚雅事了。”
“随本将军过来。”
“晓得了,晓得了・・・・・・”,连欢像是难受极了,小腿直颤抖,闷头闷脑冲出灶房。
故而,下人们鲜少群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