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间天然不乏心有不平之人上前以夺魁诗词出处提出质疑,却不想西随遇引经据典竟是信手捏来,驳得世人哑口无言。
“先前,那服从晋汀叮咛、欲上前与你父亲比剑的剑客,见他以剑为笔之时已是骇怪万分,心知在剑招剑术之上毫无胜算,便用计逼你父亲说下那句被先人称为傲慢至极的话——刀剑相向有失和蔼,若公子能拔下这剑,便算鄙人输,鄙人今后便不再用剑。”
那是多么风采!
那是暮春,上巳时节。
山风苍劲,少女顶风而立,轻纱随风飘摇欲飞。
“那次批评诗词,本是泸州太守晋汀为其子晋弘昕在行弱冠之礼前造势所为,却不想竟被你父亲随口所吟之诗抢尽了风头。”西随安点头轻叹,不知是无法还是可惜,“这让晋汀、晋弘昕父子二人如何不气!”
西随安闻言,似终见那被他循循善诱之人开窍,他长舒一口气,很久才道:“当年,你娘亲知本身大限将至,故而才将剑再次插入这崖石之间,只为让你们姐弟二人明白一事——仅凭她的武功修为与小巧心机,若她求生,这人间便无人能伤她分毫。”
而后,他竟毫无雅士风采地用广大袖袍擦了擦唇边残留水痕,持续道:“月儿,当年你娘亲一身青衣,女扮男装,仗剑江湖,只是拂袖一挥,便等闲从崖石间抽出了江湖平常武夫草泽们都未曾拔下的剑。”
不过是比平常莽夫多花些心机罢了。
西江月白净手掌悄悄抚过承载着关于父亲与娘亲影象的高大崖石,指尖划过那把饱经风雨的剑柄后,再次落于剑下一片深陷崖石之上,“娘亲心机通透,于她而言顺手拔下一柄剑又何难之有?”
读书人之间批评诗词、引经据典本是雅事,且上品世族间行事最重颜面,即便偶有定见相左之时,也极少会像贩子莽夫普通言行相撞,更勿言刀剑相向之举。
西江月心中迷惑,此言与方才二叔父所说有所出入,但她却未出言打断,只持续侧耳聆听。
西江月看着面前明显是正值盛年的轩昂男人,只觉他语气中却似溢满阅尽百姓之感。
“那青衣少年,便是你娘亲。”西随安从身侧取下一水囊,抬头灌了一口,喝水如豪饮。
“当真是位风趣之人。”西江月含笑嫣然,思路微动间眼眸流转,这才正色道:“二叔父所说青衣少年,是否与娘亲有关?”
西江月闻言心中惊奇,她竟不知夙来和顺驯良的娘亲还会武功,竟然还曾赢了父亲。
“若月儿未记错,相国洛随风乃是西楚文官之首。”西江月淡然一笑,“找文官比剑,那青衣少年厥后可曾找马背上打天下的太尉叶知舟比过诗词?”
不待她出言扣问,便见西随安广袖之下苗条手臂撑着身下石板,斜倚而卧,他抬眸了望,似沉浸于昔年诸事当中不能自拔,很久才幽幽开口,讲起多年前的趣事。
“流觞曲水、批评诗词乃上流世族后辈推许之举。”西随安以手撑额,换了个更加温馨的姿式。
“二叔父,若月儿未猜错,娘亲当年应是用了化石散,溶解石头,而后将剑拔出。”西江月未曾想多年前大败父亲的人竟是娘亲,且还是那般轻而易举,“可这剑不该已被娘亲拔下来了吗?为何此时仍在?”
“当年,你父亲到底还是年青,并未沉思其间意味,只道刀剑无眼,便提剑将本身所做诗词刻于崖石之上,而后,右手反手握剑,左手悄悄一推,便将手中三尺长剑推入崖石以内,才道:刀剑相向有失和蔼,若公子能拔下这剑,便算鄙人输。”
“二叔父,朗哥哥和玄儿这些年与您应是聚少离多吧?”西江月看着面前坐姿毫无风雅可言的二叔父,一脸当真道。